脚处后先跃过去叫阿殷记好,而后再选下一处。等他将那落脚处腾出来,阿殷便跟随过去,因记着定王的嘱咐,她也不敢看下方,目光只紧紧跟在他的身上——
仿佛这百丈悬崖之间,他是她唯一能够指望的救命稻草。
每一回的腾挪都慎之又慎,定王专心探路,除了提醒阿殷何处结实何处松垮之外,便没有旁的语言。这样沉默笃定的态度却叫阿殷心安,最初的惴惴不安渐渐淡去,她稳稳当当的跳了两回,目光牢牢锁住那道挺拔坚实的背影。修长的腿、劲瘦的腰、宽阔的肩,皇家养出的威仪姿态本就令人敬仰,月下看来,愈见高大挺拔,英姿威武。
阿殷心中愈来愈沉稳,将定王的背影深深烙在心里。
最初她投奔定王,是为了他将来能登上帝位,掺了不少私心和利弊权衡。
而今她紧跟着定王走下悬崖,看他专心探路,以身试险,那认真笃定的模样竟比身着铁甲挥兵克敌的英姿更叫人着迷钦佩。明明她才是侍卫,是身份更轻、更应该以身试险的那个,此时却是他当先探路,将她护在身后。
山风刮过,眼角的chao热很快便被化作冰凉。
阿殷觉得,哪怕将来定王不会当皇帝,她也想追随着他,一路披荆斩棘,相随同行。
能为这样的王爷效力,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
两人到了山脚的时候,天色已是微明。
天边月残星稀,山野之间晨风微凉,却叫人Jing神振作。这一趟下山不止费力,更耗费心神,此时阿殷身上竟自出了层细汗。极度紧张的神经在此时终于放松,晨风吹过来,衣衫立时冰凉的贴在脊背,凉飕飕的渗入骨髓。哪怕阿殷常年习武的人,此时也有些承受不住。
阿殷脑子有些昏沉,就连呼吸都不顺起来,她伸指揉着双鬓,“殿下,现在去哪?”
“取马,去虎关。”定王看她无恙,避开巡逻的山匪,便大步朝昨晚借宿的农家而去。
阿殷快步跟上,用力驱走脑海中的昏沉,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想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能不熟悉嘛!前世陶靖为他物色夫家,寻的是西洲一位跟他交好的都尉之子,儿子叫夏铮,父亲名叫夏青,正是这虎关折冲府的都尉。
她听陶靖详细说过夏青父子,因为是父亲极力夸赞的人,心中自然久存好感,此时便颇期待。
到农户里取了马和简单的包袱,里头冷火冷灶,也没什么热水。阿殷觉得自己大概是受风寒了,手头又没有姜汤热水,便找了件衣裳裹在身上,随定王翻身上马。
两骑健马疾驰而去,一个时辰之后,抵达虎关折冲府。
这会儿已近巳时,府中兵士正在校场上Cao练,守门的军士入内通传,不过片刻,便见身着都尉官服的中年汉子带了两名副将迎出来,持礼参见定王。这人自然就是夏青了,方正的阔脸上蓄了胡子,皮肤黝黑,他本就生得虎背熊腰,被那甲胄所衬,更显威武。
阿殷自幼习武健身,寻常不怎么受寒,一旦病了便如山倒,来势汹汹。
她这会儿脑海中混沌,只粗粗打量过夏青,跟在定王身后持礼拜见。
少女下马时身形明显晃了下,定王眼角余光瞥见,这才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对劲。平常神采飞扬的脸上带着点苍白,阳光映照下,两颊却微微发红,她的眼神也不似平常清澈明朗,睁不开似的微微耷拉眼皮。
心下微惊,定王当即转身道:“怎么了?”
“像是染了风寒。”阿殷并未隐瞒,声音都低落了。
“夏都尉——”定王当着旁人也不便试她额头温度,只朝夏青道:“这是此次随我出来的侍卫,昨晚从铜瓦山下来受了寒,先安排她歇下。”
夏青原本还疑惑定王怎么带了个美貌少女前来,却原来是他的护卫!
这自然是不能怠慢的,夏青是个粗人,也不作他想,当即叫来军士,“请这侍卫歇息,安排军医过去瞧了熬药,不得耽误。用药前先备些饭菜送过去,想必她也饿了,叫两个军士在身边照顾。”
“她是个姑娘,“定王赶紧打断,“营中有女人能照顾吗?”
夏青心里惦记着铜瓦山的事情,方才也只是依例安排,并未考虑阿殷的女儿身份,听得定王提醒,当即讪讪的,“是末将粗心安排不周,殿下恕罪。营外不远就有农户,末将也常烦劳她们,末将这就叫她们过来帮忙。只是女郎中不好找,营中只有军医,恐怕还要到十里外去请。”
“只是寻常风寒,召军医便可,用药别太猛。再备上热水,饭菜清单些,加碗姜汤。”定王最知军营风气,一群糙汉子天不怕地不怕,若是病了,便喝药跟吃饭似的,恨不得一顿便治好了病。阿殷毕竟是京城里娇养的姑娘,寻常活蹦乱跳、不输须眉,病了却还是个弱质少女,哪受得住虎狼之药?
夏青应诺,立时叫人去安排,心里却是纳罕极了。
久闻定王殿下英勇善战冷面铁血还不近女色,身边别说侍妾了,连正妃侧妃的位子都还空着。夏青有限的几回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