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状,季怀直脸上不由生出些愕然。
这孩子头发散乱,脸上一道道的灰印子,浅色的衣衫上也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印痕,鞋面上Jing巧的绣纹早就被泥糊得严严实实。
季尧华虽然平日就喜欢跑跑跳跳,但好歹也是个女孩儿,总归会注意到自己的模样的。今日这般形象,季怀直还真是第一回见。
一旁的赵媛显然也被季尧华的模样给惊住了,问话的语气都带上了几分飘忽,“你……这是去哪儿了?”
季尧华堪堪停在距两人三步远的地方,献宝似的捧出一个鸟蛋来,兴奋道:“我要同母后一起养娃娃!”
季怀直:……
他默然无语地盯着季尧华看了半晌,不知是该鼓励这孩子多多探索呢,还是要说服这她——这蛋经了她手,十有十成是孵不出来的。
他正思索间,跟着季尧华的宫人也追了过来,见了这边的情形,忙不迭地向着帝后行礼请罪,季怀直也就顺势带过了这个话题,摆手道:“……你们先带她去梳洗罢。”
又点了点季尧华的额头,笑道:“小花猫……你脸上要再多几道,你母后同我可就认不出你来了。”
季尧华捂着额上被戳的地方,退了几步,冲着两人笑了笑,正待开口,却想起什么似的、动作一顿,随即规规矩矩地作了个揖,道:“尧华先行退下。”这才在一众宫人的拥簇下,缓步离去。
身后,季怀直同赵媛不由对视一眼,双双摇头失笑。
……
季尧华沐浴之后,也不等头发晾干,就披散着一头shi发跑来了坤德殿。
殿内,赵媛正拿着一块大红的缎子比划着,打算为肚中的这孩子做件小衣裳,她见了季尧华头上的shi发,不由斥道:“你这孩子,就这么跑出来了?过会儿可该嚷头疼了!”说着,转身唤了一句“绿玉”。
绿玉早就拿了巾子在手上,闻言连忙上前。季尧华也乖乖地坐到了镜台前,冲上前来的绿玉笑道:“多谢玉姑姑了。”
她一面由着绿玉擦着头发,一面从镜中看着赵媛地动作,盯了好一阵儿,突然指向赵媛手里的东西,恍然笑道:“这个,这个,我也有!”
赵媛怔了怔,抬头看向季尧华,眼神渐转温柔,摇头笑道:“倒是难为邹妈,竟还收着这些东西。”
两人闲聊几句,季尧华就坐不住了,伸手捞起妆奁里的钗环,对着铜镜比比划划。
绿玉也将头发擦得差不多,正拿着木梳一点点地顺着她的长发。
赵媛抬头看见她的动作,眼眶不由地有些发热,她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温声问道:“尧华,母后给你束发可好?”
季尧华不解回头,目光落在赵媛隆起的小腹上,迟疑了一阵,“……母后身子重,还是不要久站了,玉姑姑梳得就很好。”
话音刚落,就忍不住轻“嘶”了一声,原来她这般转来转去地不老实,绿玉一个不留神,扯到了她的头发。
这一声之后,绿玉忙跪下请罪道:“奴婢该死,求殿下赎罪!”
季尧华还未说什么,赵媛已经先一步走上前来,冲着绿玉轻道了一句,“你这丫头,总是毛手毛脚的。”
说着,便顺手接过了梳子,将人打发了下去。
赵媛既已站了过来,季尧华也不好再拒绝,只得老老实实地做了个端正,由着她的母后顺着她的长发。
一下、两下……赵媛一点一点地顺着她的长发,但持着木梳的手却渐渐地开始颤抖,眼中也有水意渐涌:她想过自己给女儿束发的场景,却不是现在,而是数年之后——她出嫁的前夕,那一定每一下动作,都满含着祝福与不舍、期许与担忧……可她却等不到那一日了。
母后不在身边,要听父皇的话;以后可不要如此任性了,沐浴之后,要把头发好好晾干;礼仪不愿意守着也没关系,你本就是大魏的公主,无人敢说什么;不要总是同杨家小子疯玩,舞刀弄枪的,若是伤着自己可如何是好……
想说的话太多,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她张了张嘴,唇形缓缓变化——
……对不起。
心底一遍一遍地默念着这三个字,理着头发的动作也又轻又缓,生怕扯疼了这孩子。
“母后?”赵媛只是一个劲儿的理着头发,却没有束发的动作,季尧华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太医说了,您不能久站……”
积蓄了许久的泪水沿着面颊低落,赵媛使劲眨了眨眼睛,用着与平时无二的语气回道:“不久的,很快……”
她抬起一手、拭去面上的水痕,然后才轻轻拢起季尧华的长发,手指穿梭,不多时,便挽起了一个Jing致的发髻来,随即又将视线落到了桌上的妆奁之上,里面的发饰Jing致细巧、件件都是Jing品,赵媛低头端详了一阵儿,却抬手拨弄了一下上头的暗门,露出了最底下那一夹层。
那里面,一个木簪静静地躺在锦垫上,这簪子似乎就是普通的桃木雕刻而成、也并非大师之作,上头只有几道粗糙的祥云纹路。对比其它做工Jing致的发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