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朱谨威胁,林祁面色不改。“若太尉大人不怕文官口诛笔伐,不畏天下悠悠众口,不惧寒了麾中一众谋士的心,林某自是不拘。”林祁挥手拨开朱谨,整了整身上衣衫。“太尉大人,你心中之人是林某的志在必得。为了得到他,林某不惜一切代价,亦不惧任何威胁,若你当真妄动,就休怪林某玉石俱焚了。”林祁说罢大步向前。身后朱谨因林祁方才那话整个怔住。心中之人……一张面容在朱谨脑中浮起,快速凝聚成形。朱谨苦笑,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心中之人早已成灰成土,不复存在了。 当年那女孩帝师府,段嘉诩挑了几筷子碗中米饭,默默将箸放下。见段嘉诩胃口不好,老管事刚吩咐人将饭菜撤下去,换些新的上来,段嘉诩就按住了他。“不用麻烦,定是中午吃多了,晚上这才没有胃口。”段嘉诩用箸敲了敲桌面,突然有些想吃几日前吃过的椰香千层糕。“给我做份我几日前吃过的椰香千层糕吧。”“殿下稍等,我去灶房问问,那日的糕点是哪位师傅做的。”老管事亲自去了趟灶房,问了一圈也没找到那日做糕点的人,倒是有个婢女说自己会做。椰香千层糕做法复杂,会做的人少之又少,寻不到那日做糕点的厨子,老管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让那婢女试着做了一份出来。老管事让那婢女将她做的糕点呈上,段嘉诩只咬了两口就放下了箸。味道不对。这不是他先前吃过的椰香千层糕。段嘉诩摆了摆手命老管事将糕点撤下去。“将东西撤了吧,我有些犯困,想去榻上躺会。”见段嘉诩眉眼倦怠,老管事吩咐下人将桌上饭菜糕点撤下去,很快屋中只剩段嘉诩一人。段嘉诩正要上榻,突觉四肢和脖颈传来阵阵瘙痒。他拉起袖子一看,点点红斑映入眼帘。这是……段嘉诩刚伸指扣住自己脉搏,一个人影就从帷幔后跳了出来。是方才那个做糕点的婢女。“公子可还记得我?”
一双满是恨意的眼唤回了段嘉诩尘封已久的记忆。眼前这婢女是……“我姓付。”果然……段嘉诩弯唇,曲起一膝,用背倚住身侧矮柜。“你是九年前那个小女孩,钟家商行付姓男管事的女儿。”段嘉诩动作闲适,见他这副模样,婢女眉头直皱。“知道是我还能如此淡定,看来公子对当年之事当真毫无半分悔意。”段嘉诩弯唇笑了笑,绕开话题:“你母亲现在如何了?”“家母身体康健,每日吃好睡好。公子是不是很失望?没想到我们母女二人能活得如此好。”婢女向段嘉诩走来,步步朝他逼近。“我已在公子身上下了剧毒,半个时辰内没有解药,公子就等着别人给你收尸吧你!”婢女还想再放两句狠话,段嘉诩却弯唇打断了她。“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若想要我死,直接用那见血封喉的毒药不是更好吗?何必让我多活半个时辰?”“我!”婢女瞪了段嘉诩一眼,故意将眉拧成一个凶凶的表情:“我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商行那么多人,为何公子偏偏将我父亲推了出去,为何是我父亲,不是旁人?”婢女脸上表情很凶,说话的语气却有些底气不足。“公子选择我父亲,是不是我父亲做了什么对不起商行的事,或是我父亲欠了商行很多钱,我想知道,我敬重的父亲是不是……”婢女只到段嘉诩前襟的高度,哪怕强装硬气亦掩不住那微颤的手臂。段嘉诩深凝她一眼,俯下了身。“不是。”段嘉诩认真看着婢女,说出的话一字一顿:“他是最值得你敬重的父亲。当年你父亲身患绝症,时日无多,我与他达成约定,用他一命换你母女二人余生衣食无忧。” 之间段嘉诩是个六亲缘浅的人,但他不会否认另一个父亲曾经的付出与牺牲。婢女看着段嘉诩,先是笑了一下,随后眼泪直直掉了下来。段嘉诩抬手,轻揉婢女额发:“做个坏人比做个好人难得多,若不能将良心扔在地上踩个稀巴烂,那还是尽量去做个好人吧。”若今日面前的是子期,他必会同他讲,人心不狠,地位不稳,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既生在钟家,既享受了那样的资源,那担负着那么多人的命运,那便没有去做什么好人的权利。但现在,在他面前的只是个小婢女,她不该承担那些不属于她的生命之重。“我知道你先前下的并不是什么剧毒,只是一种致敏性药物,你要的答案我已经给了,今日之事就当作没发生过,你走吧。”段嘉诩朝小婢女弯眉笑了笑,将她推向门口。眼前人温润又清贵,小婢女不自觉红了眼睛。“当年道观后山,公子以血作酒,在我父亲墓前跪了三夜,从母亲手中换取了那块刻有周字的铜牌,公子当年那样做可是为了现在的帝师大人?公子当年若同我母亲言明真相,我母亲必不会那样折辱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