鳗鳗时常听见租屋对面的透天厝传来小孩的哭声。深夜十二点,嗓音粗哑的男人唱着歌走入小巷,开门,吆喝,摔玻璃瓶,接着,小孩的哭声就传来了。
隔天,鳗鳗会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背着书包走出屋子,跟在他的身後,和他搭同一班公车。他们俩并肩坐,似乎知道彼此是邻居,但不说话,男孩偶尔偷看鳗鳗背包上的吊饰,一只球状的猛玛象。被鳗鳗发现,鳗鳗正打算和他搭话,男孩却赶紧低下头,一路上都不敢再看鳗鳗。
鳗鳗捏捏那只猛玛象,男孩早他一站下车。他隔着车窗看男孩,男孩的手臂上有一条条紫红se的伤痕。
日子久了,悲伤的会淡去,有时候就是当个简单又健忘的笨蛋日子才会过得开心。鳗鳗一身白se运动服站在网球场,轻轻将球发给网子对面的队友林易承,林易承回击,两人对打起来。
四年前,鳗鳗还是个从家走到公车站都气喘吁吁的运动白痴。为了陪伴总是抱怨没人陪他练网球的蓝辉,鳗鳗主动要求他教自己打球,并每个清晨和放学後的两个小时都和他一起在学校附近的红土球场练球。起初,鳗鳗挥拍几次便筋疲力尽,但一想起蓝辉教导自己时的温柔笑脸,他立刻从休息区爬起,站回烈yan下。
国二到高三,鳗鳗磨平一双又一双被红土染se的球鞋,高二生日,蓝辉送给他一双网球鞋,就像老爸在母亲节时送老妈一台x1尘器,鳗鳗笑着接下,心想只要是蓝辉送的,他都喜欢,并且又花一年的时间穿旧那双鞋。
到了高三,他还是打不过从小练网球到大的蓝辉,但四年的积极练习,他成为蓝辉认可的优质陪练员。
高三毕业和蓝辉断联,鳗鳗不再碰网球,本以为从此和网球绝缘,直到开学时他ch0u到担任系上网球队队长的萧文寒当直属学长,对方知道他会打网球後,百般邀请他加入系队。
「我们人真的太少了,明年一个学长和两个学姐毕业,就真的要倒了。拜托,你有认识谁有兴趣也可以把他们拉进来,不会打也没关系,我们很快乐的,而且暑训可以到山上玩。」
鳗鳗见学长快跪下来求他了,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和高中曾参加网球社的室友林易承一起加入系网。
高中毕业後再次站上球场,鳗鳗发现自己不再像过去厌恶运动,虽然依旧讨厌流汗、晒太yan,但或许是同学和学长姐们时常对他露出崇拜的眼光──除了他的室友、直属、副队学长和两位即将毕业的学姐,大部分的成员都是大学才开始接触这项运动──修复了鳗鳗过去老是被蓝辉打击的信心。
林易承常常约他练球,因此鳗鳗也逐渐习惯有网球陪伴的日子。这天,林易承一如往常约他在规定的练球时间前一小时到场打球,因为他们周三下午都没有课。
鳗鳗反常更改时间:「我们三点就可以去了。」
「你平常不是说你五点前有事?」
「现在没有了,以後都很闲。」
鳗鳗过去需要去图书馆赶稿,打字到腰酸背痛才到球场放松,现在鳗鳗已经不用这麽做。忽觉过着如此从容的日子也不错。
鳗鳗g起嘴角,但眼里没有笑意。
林易承捡起一颗挂网的球,抛给鳗鳗。「我们ch0u底线的。」
「好。」鳗鳗走到球场底的白线後。
球规律清脆的击球声,鳗鳗放松下来。不久後,两位g部背着球袋到场,眯眼看着他们。
「哇,你们偷练多久了?」鳗鳗的直属萧文寒朝球场喊。
「三点就开始了。」林易承盯着球回应。
「太夸张了!都没课喔,那麽爽?」
「ga0不好是翘课,大一的课没几堂能上。」萧文寒身边是副队刘千维,他戴着一支墨镜,放下球拍,开始热身。
「我们没有课。啊,抱歉。」林易承不小心敲框,球飞到场外。
「人家学弟没课,不要把每个人都说得跟你一样,翘课王。」萧文寒拍刘千维的肩膀。
球落地後往两位g部的方向滚,鳗鳗追逐球,看见一道影子,抬头,是一名不曾在队上见过的男生。
他身形修长,戴细框圆眼镜,镜片有些脏w模糊,黑发b起特别梳的造型,似乎更像不断用手拨抓,形成杂乱却意外立t独特的发型。皮肤很白,白得像几乎不出门,整个人刚从不见光的屋中被捞出室外似的,随时可能落跑回家睡觉。
似是随两名g部前来,他跟在他们身後,一脸生无可恋。穿紫se大学t配浅se牛仔k,肩上挂着耳罩式耳机,不像来打球。
见球滚到脚边,他用无神的眼俯瞰,鳗鳗和他点头,准备蹲到他脚边捡。对方率先蹲下,捡起球,鳗鳗和他道谢,接过球前看见他左手食指上的两颗痣和手表,鳗鳗一愣,看向他的眼睛。
双眼皮和卧蚕本身已够深邃,加上黑眼圈,鳗鳗不曾在周遭人身上看见如此轮廓清晰、用铅笔用力画出般的双眼。但是鳗鳗曾经在一个h光柔软的空间里看见几乎相仿的眼睛,那时,那个人低着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