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司没看保镖，“下去吧。”
来了。
这个问题忽悠不过去，甚至不需要怎么费心，一问那个姓法的特助就知道了。南慕选择如实回答：“到这儿的时候十点多吧，洗完澡就睡了，刚刚才被警报吵醒。”他仿佛对现状一无所知似的，一脸无辜，“怎么了？”
理查德终于看清了来人，“是你。”
金司的语调冷静得不像话，“你喝酒了。”
特助先生收回目光，只当他是正常的关心，专注开车。“理事长可能会很晚才回来，您早点休息。”
夜深人静，屋内只开了嵌入式地灯。
他细细察看了房间布局和可能存在的通风管道系统，果然找到了一间地下室。
南慕隐约听到零星几个字，保镖若有若无地瞟了他一眼。
像金司这种控制欲极强、万事万物都要牢牢掌握的人，未必愿意把人交给外交使团——也就是白天另一波“审问”理查德的人马来看管。
警报声尖锐，响彻霄际。
——“谁派你们来的？”
南慕不由一哂，“理事长连这个都知道了，那应该也知道我没收不是吗。”
“我很好奇，什么样的‘同学聚会’需要在第三区进行？”金司凉声打断。“或者我该问——”
南慕一顿，随即若无其事道：“许久不见的老同学聚会，叙旧聊了点以前的事，难免……”
他跟在老板身边六年，对美人计这种伎俩屡见不鲜，谁知道那位是不是别家派来的。
“……”
“放心吧金先生，”他忽然向前一步，环住金司的脖子，餍足地半眯着眼。“被包有被包的自觉，只要金主肯继续花钱，我当然安分守己、不会跟别人纠缠不清。”
半晌，他嘲讽一笑，扯了扯嘴角。
“……跑了。”
事情的走向明显偏离了南慕预设的轨道。
天光大亮，日头还不怎么毒辣的时候。
空旷的室内仅仅面对面摆放了两张铁椅，理查德的双手双脚都被拷了起来，电网包围了他，只能长久地维持一个姿势。还真是像审问犯人。
转念一想，在地下赌场时苏子笙和杨文轩等人横空出现，昨晚南慕以“同学聚会”的名义夜会苏子笙，这俩比南慕大了近十岁，不可能是同学，金司应该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起疑了，抑或说，是对那天他们打了南木的脸的一种迁怒。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见。
随后径直离开，拨通了一个号码。“……阿玛丽丝大使？不用找了……”
南慕漫不经心地擦了擦头发，拢了拢睡袍，沿着旋梯缓步下行。
保镖俯首称是，心里也摸不准老板是什么意思。理查德凭空消失，排查发现某个时间段的监控被人掐了。刚刚紧急盘问了一帮佣人，最后发现嫌疑最大的分明是……
“苏子笙是你的同学？”
有一点他很肯定，金司绝对无法得知他们的谈话内容，这就够了。
他竟然只问这个？
南慕草草睡了四五个钟，令他意外的，金司似乎才回来没多久，保镖在向他汇报什么。
“苏子笙确实不是，但欧阳静——也就是在场唯一一位女士是。她牵桥搭线帮我认识了一些不错的朋友。”南慕抱着胳膊，“至于你说的第三区……我去之前确实不知道聚会地点定在了那里，不过我们只是聊聊天喝了几杯酒，其他的什么都没做。这也不行吗，理事长？”
轻而平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理查德从座椅中抬起头，嗓音嘶哑：“是谁。”
那一瞬间金司眯了眯眼，南慕几乎以为他要发难，结果没有。
车辆平稳地行驶，穿过繁华的闹市，拐上磁浮轨道，汇入车流，奔向另一片星星点点的远方。
“‘什么都没做’，”金司重复，反唇相讥：“不是给你送了女人？”
一辆轿车刺啦停在大门口，不多时，另一辆车尾随而至。
金司刚醒，洗漱干净，换了正装，一丝不苟地打好领带
他坦然地迎上去，从金司手中接过外套挂好。“这么晚。”
“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放你走。”南慕眼底情绪波澜不惊。
金司嘲道：“那你的业务能力真是出色。”他抓着南慕的手腕，一寸寸从自己身上挪开了。
南慕解了袖口，看向窗外。
天光乍现，云海里沉浮的暖光印入南慕眼眸，带着一丝橘调。金司好整以暇地瞧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可要动作快点了……
南慕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终于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一点一点、用力地擦拭指节，表情慢慢冷了下来，露出一丝嫌恶。
尚有价值的东西，当然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最好不过。
姓金的即便人不在场，也对他去了哪、见了谁、做了什么了若指掌，再次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可怕控制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