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容一淡,抬起头看着宜宁很久。
外头的荷池长出了淡青色的骨朵儿,但是雪枝的孩子还没有下落。
陆嘉学听了就笑,笑声带着低沉的磁性。「宜宁,你想若是你等了一个人十四年,当她再次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其实你就什么都不想计较了。你只是想用尽一切办法抓住她而已。我告诉你,我当下还算是克制的。」
罗宜宁什么都没说,她开始越来越怕了,她很想回去。她怕自己回去得太晚,京城中瞬息巨变……罗慎远呢,他一向就不缺女子喜欢的。
罗宜宁被他盯得浑身僵硬,他俯身过来,手按在她身侧。语气微寒:「罗宜宁,给我做件里衣,知道吗?」
罗宜宁无言。想到自己多年不曾认真做过饭菜,她有点犯怵。但总归是求他帮忙,不能不上。
她第一次这么明确地感觉到孩子在动。很奇妙,它可能是伸了一下小脚。或者是她让它觉得不舒服了,要换个位置舒服地吮吸手指呢。
陆嘉学倒是没有嫌弃过,吃了早饭就那本书赖在她那儿看。
雪枝的孩子被拐卖二年有余,当年十村八店都找不到,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
罗宜宁虽然怀疑,但她没有问过。
他低头看她,目光灼灼的。
罗宜宁嘴角微微一扯:「我从哪里拿几年来给你?我在京城有我的丈夫,有父亲,如今肚里还有个他的孩子。几年之后,恐怕人人都当我已经死了吧?你正好打了这个主意是不是?别人当我死了更好。」
「我叫人准备。」陆嘉学立刻招手,他出行的时候讲究排场,他如今这个身份也是要慎重的。
雪枝从来没有问过她跟陆嘉学的事,罗宜宁觉得陆嘉学肯定告诉她了。甚至说不定雪枝就是被他收买,专程送来的。可能雪枝的故事也是编的,陆嘉学不是做不出来这些事。不然她为何极少听到雪枝提起她的孩子,甚至是婆家。
想到罗慎远,她觉得罗慎远的个性肯定很难跟儿子相处。若是个小小的她,罗慎远应该会很疼爱的吧。
「我知道你一直想回去。」陆嘉学懒洋洋地说,「我偏偏不让你走。」
宜宁多半不理他,陆嘉学过来扰她。他把她手里绣的小孩肚兜拿过来看:「我缺件里衣,你帮我做吧!」
大报恩寺是高祖皇帝为纪念开国皇帝与皇后所建,修得金碧辉煌,听说宝塔塔身是用琉璃烧製的,塔内外置长明灯一百四十六盏。有得天下第一塔的称谓,前身为阿育王塔。杜樊川那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便是出自于大报恩寺。
他会还等着她吗?也许迫于无奈要称她身亡。
陆嘉学站起身没再说什么,走出去了。雪枝在旁都看得浑身发寒,她轻声道:「小姐,我看侯爷待您的确好……若是真的没有办法。」
自那日起,宜宁每日早起给他做早饭。好在她虽不常做,但对陆嘉学的口味还算瞭解。他喜欢麵食,特别是羊肉臊子面,一次能吃一海碗。白粥之类的绝对不能要,酥饼、包子一类的勉强喜欢。若是有酱菜他更喜欢,宜宁干脆让人弄了个棚子,给他四季种小黄瓜,凉拌、腌渍、煮汤、炒肉片都是很好吃的。
生生命给她带来的感受无比强烈。她也想过是男孩女孩。其实都好,她更喜欢女孩儿一点。
「你没得里衣穿吗?」宜宁问他。
她轻轻地摇头,心情变得很奇妙。
陆嘉学皱眉:「怎么了?」
「你不懂他。」罗宜宁微微一嘆,她退一步,陆嘉学就会知道她心软了,继而进一大步。直到把她逼到角落里不可。他最会如此了。
罗宜宁就知道没这么简单。陆嘉学继续说:「叫你给我端茶倒水,你现在也不方便。以后我每日晨的早饭就由你负责吧,好好做,做得不好可要重做的。」
初春至夏一晃而过,天气越来越暖了。
陆嘉学笑了一笑,悠悠地问她:「若是帮你找回来了,你当如何谢我?」
知道走不了,干脆懒得出去了?
「你不会死心的吧?」罗宜宁看着他问。
罗宜宁终于能站起身了。肚内的孩子好像轻轻地踢了她一下,她咦了一声。
罗宜宁避开了他的视线。
陆嘉学让她坐下来。他把玩着手里的那串佛珠,继续道:「金陵有秦淮河过,秦淮两岸无比繁华。你想去看看吗?或者你想不想去大报恩寺散散心,与你那孩子祈福?」
下午陆嘉学给她送了一篮子藕来,金陵的藕长得极好,巨如壮夫之臂,甘脆无渣滓。伴着的还有一小筐大阪红菱,入口如冰雪,不
陆嘉学嗯了一声,靠在椅背上说:「我这算是圈禁你吧,就像你说的,霸道无情。宜宁,你总要给我几年时间的机会。」他捏着她的手道,「当年我是庶子,什么都没有。现在我什么都有,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不用麻烦。」宜宁阻止道,「我如今出行不便。若你方便的话,雪枝的事……还要麻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