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春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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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冰消雪融,转眼又是新一年。三月三,宫中照例举办春狩活动,皇上带着诸位皇子大臣们浩浩荡荡地往京城近郊皇室专用的白鹿猎场去了。
这白鹿猎场依山傍水,占地千顷。既有山林,也有平原,地势复杂,猎物众多。皇上如今年事已高,不便亲自上马。以往数年春狩,拔得头筹的都是二皇子陆雁云——虽说皇家子嗣们大多为避免天子疑心而重文轻武,可春狩这种场合又有谁敢真的越过皇子去呢?
可今年不一样。今年春狩,刚满十五岁的三皇子陆雁黎也要正式加入角逐了。
究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然而此时,备受众人期待的三皇子正在被旧疾折磨中。
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杯盘狼藉。装药的瓷碗碎落一地,深褐的药汁浸shi了锦衾绸缎,顺着被角滴滴答答地坠落。仆从们大气也不敢出地缩在角落,看着卧榻上隆起的小山包不停颤抖。
“三殿下,李大人来了。”有人小声通传。
马车停了下来,李沐麟提着药箱掀帘而入。看到厢内情形,他脸色微沉,跪下行礼道:“微臣李沐麟见过三皇子殿下。”
裹在被子里的人忍着疼痛,似乎是咬碎了牙才挤出几个字:“……阿姊呢?”
“公主殿下的马车在您后方,赶过来要花些功夫。殿下若是疼得厉害,臣可以先为您施针,可以稍微减轻些症状。”李沐麟说,“还请殿下坐正。”
头风发作时的陆雁黎畏光畏寒,情绪不稳,极易爆发,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上前碰他。
李沐麟等候片刻,被子里的人才慢慢钻了出来。他抬起头,看见那少年披头散发,满头冷汗,面白如纸,唯有被咬破的下唇上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色,堪称狼狈。
好好的天子血脉,千金之躯,发病时被折腾成这样半人半鬼的模样,实在作孽。李沐麟知道眼前这人所遭受的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只能默叹口气,拿出银针,然后上榻准备为他施针。
陆雁黎眉头紧皱双目死闭,在针尖刚刺入皮肤的时候,突然浑身一抖,像是受了极大刺激似的一挥手,低吼起来:“够了!”
李沐麟被他一推,猝不及防摔了下榻。此时行进中的马车门帘再度被掀开,有个人影矫健轻盈地跳了上来。陆雁黎被光线一刺,像个蜗牛一样条件反射般地又缩回了被子里。
当着厢内仆从的面,长公主殿下径直走到榻前,毫无顾忌地直接伸手掀开被子将里头的人挖了出来。
陆雁黎本想挣扎,在闻到熟悉的冷香时却突然被卸去了所有力气,呆呆地任由他长姐把他的脑袋按进了自己怀里。原本对着旁人凶得像头几欲噬人的猛虎,在她手中却成了只乖得可怜的小猫。
“其他人都退下吧,李大人留步。”陆景珑对此种情形见惯不怪,非常淡定地屏退了仆从。
绷得如同快断的弦似的陆雁黎终于慢慢地放松了下来,贪婪地在她颈间呼吸。疼痛仿佛稍微缓解了些,但紧接着袭来的是更加汹涌的、难以抑制的干渴。
当成瘾之人看到毒品就在眼前,大多都很难保持理智。好在陆景珑今天并没有想多折磨他,干脆利落地掏出随身佩刀在掌心轻轻划了一道,将淌血的手喂到陆雁黎嘴边。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迫不及待地握住她的手张嘴舔了上去。
柔软shi润的舌尖反复在浅浅的伤口处摩挲,他努力克制自己大口咬上去的欲望,可还是忍不住用力吮吸她的手心,渴望能从中汲取更多腥甜温热的血ye。然而还未等他过足瘾,下一秒他冷酷无情的姐姐已经抽回了手,没有丝毫心软地将他推开了。
“清醒了?”她下了榻,抽出丝巾细细擦手,扭头对李沐麟说,“鹤明,施针吧。”
李沐麟应了一声,再次捧着针包上前。重回人间的陆雁黎已经恢复了冷静,只是呆呆地盘腿坐在榻上,任由李沐麟在他的各个xue位刺上银针,和刚才暴躁发狂的样子判若两人。
完成安抚任务的陆景珑坐到与他相隔最远的地方,从小几上仅剩的几个果盘中挑了个李子咬了一口,看都没再看他一眼。
李沐麟为陆雁黎扎完针,服侍他躺下后,从药箱中拿出纱布和药膏走到了陆景珑跟前。
“殿下,您手上的伤,让微臣帮您包扎一下吧。”
陆景珑伸出左手,他便半跪在她跟前仔仔细细地为她清理伤口、涂抹药膏。大多数时候她给陆雁黎喂血都是刺破手指喂一两滴就够了,只是这次在春狩路上拖了几日,只能一次性多喂些。
包扎到一半,陆景珑放下了手中的果子,突然倾身凑近了李沐麟。她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将对方的脸转来转去,仔仔细细地检查:“鹤明,脸怎么了?”
是刚才从榻上摔下来的擦伤。李沐麟不欲多言,余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榻上状似昏睡着的陆雁黎,以极低的声音说:“小伤,无事。”
陆景珑没说话,手指在李沐麟手中拿着的的药罐中蘸了一下,托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