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次日清晨,房门被人推开,他一阵风似的扑向来人:“你去了哪里?”
江羡鱼被他扑的一个趔趄,勉强站稳,拍了拍他揽在自己腰上的手,万分无奈:“原先朝云的小屋,铺盖也是有的。”
他神色渐沉:“你宁愿睡下人房也不肯与我一道?”
江羡鱼怔住,以为他要发飙。
却见他身子抖了抖,转眼化作狐狸蜷缩在地上,雪团一样半死不活。
江羡鱼心软如泥,弯腰把他抱起来:“那就各退一步,准你上床,但,不得幻化人形……”
狐狸抬起头,片刻“啾啾”两声,权做同意了。
这夜跳上床,果然乖巧窝在她怀里,只是那鼻尖蹭来蹭去总在她胸口处,直到她背过身去,这才消停下来。
夜深沉,耳听她呼吸轻缓,睡意沉沉,他方才幻化人形,将她翻了个身,搂入怀中。
“阿羡……”他吹送口气,予她美梦无边,旋即含住她唇瓣小心细品,直至眼波潋滟,衣衫凌乱。
何时才能与你共赴巫山?
巫山答:不日君将一偿夙愿。
三日后,满月之夜。
自掌灯时分,yin光便觉不适。
这不适泰半因为胸口迟迟不曾痊愈的伤,少半是因为月圆。
满月夜,素来是狐妖一族妖力最弱的时候,纵然他是千年狐妖,可是一朝未飞升上仙,自然不能免俗。
江羡鱼也察觉到他的异样,因为他这一整天都没幻化人形,且始终懒懒窝在她怀里,半睡半醒。
她本不懂这是为何,直到深夜大雨降临,被中的狐狸倏地支起头,发出了一声啸音。
江羡鱼被惊醒,伸手去摸他额头,他却纵身跃下,一双银瞳显得极为妖异:“待在这儿不要离开,等我回来!”
声音冷沉,全无平素的轻缓。
江羡鱼一怔之间,他已消失不见。
尼姑庵后山,道士面对画好的符阵目眦欲裂:
真是时运不济,好端端竟会突然下起瓢泼大雨,莫不是那妖孽命不该绝?
他面沉如渊。
一声嗤笑飘入耳中,含着三分轻佻七分鄙薄:“你追了我这么久,还不死心?”
“死心?”道士缓缓转身,直直盯着不远处那一只白狐,眼神狂热,“你死了,我才甘心!”
话音未落,人已掠身而来。
yin光旋身化作人形,烈烈红衣炽艳如火,长发高高束起,将一张风流多情面衬托的英气逼人。
道士自袖中抽出一道黄符,两指夹紧竖在眉心,阖眼默念:“天地玄心,八方诸神,焦阳烈火,焚我心魂。”
一丛赤焰自符角燃起,他抬手将其一抛,符纸在半空中焚烧殆尽,化作一团火焰将狐妖团团围绕。
yin光本不耐与他周旋,此刻面对火焰更是不闪不避,只足尖点地快如闪电腾空而起,半空中一条毛茸茸的狐尾甩过去,抽打在道士的桃木剑上。
一片红光大现,yin光尾羽焦灼一片,却仿佛不知痛,落在房檐上凝视着他,眼神森冷。
道士脸色一变:“怎么可能?!”
上一次用这百日黑狗血才勉强伤了他,虽到底被他逃过一劫,可今时今日缘何他能轻松应对?
他自不知yin光此刻滋味并不好受,这百日黑狗血乃极烈之物,又被道士滋养多时,沾上一星半点都叫妖怪疼痛难忍。
拜他所赐,yin光胸前的伤至今未能痊愈,此刻尾巴受伤,不过是面不改色迷惑对方罢了。
“除了这微末伎俩,你师父就没能教你点别的?”他冷笑一声。
道士Yin恻恻看着他,心中如何甘心就此收手?
他倏地盘膝坐地,两手相贴,左手上右手下,在身前慢慢拉开,旋即重重拍在地面上,抬眸喝道:“给我出来!”
音落,但见他身下地面刹那裂开一道巨缝,缝隙间仿佛有一口血泉,咕噜咕噜,不断涌动。
突然,一只仿佛被烧焦了的血手扒住了缝口,先是细瘦的手臂,再是披散着头发的脑袋,整个身躯一点点,从血水中爬了出来。
yin光眼眸眯起,只觉讽刺:“你竟然偷炼驭尸禁术?”
道士目露凶光,Yin沉一笑:“孽畜,你懂的倒是多!可惜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话音方落,便见他割破十指,集血如泉,尽数滴在那焦尸口中。
焦尸饮了血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蠕动着身躯就朝yin光扑来。
房檐上的白狐几个纵身避开它的攻击,一边自袖中抽出一物,渐渐放大,原是一把伞。
那伞面洁白如霜,唯独中央描绘着几朵墨色的金瓣花。
二十四根伞骨晶莹剔透,不知是何材质,每一根末端还坠着拇指盖大小的铜铃。
“你、你为什么……”道士双目巨震,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旋即恨恨道,“不可能!一个狐妖,怎么能炼出法器来?简直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