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云坐在炕沿上吃吃地笑了起来:“柳侠,你,你咋这么有意思咧?看你吓哩那样,你是男哩,我还能咋着你?”
柳侠看看窑洞门:“不是啊,我,我就是觉得你是女哩,你都该睡了,大嫂她……”
周晓云笑得更厉害了,她坐上炕把被子拉开:“柳侠,叔叔跟阿姨是咋教您哩呀?您家是不是柳下惠哩直系后人啊?”
柳侠自己也笑了起来:“这个我不知道,不过俺伯说了,俺谁敢没结婚就碰女朋友一个手指头,就别想再进这个家门了。”
周晓云稍稍楞了一下,随即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柳侠,我没事,你也去睡吧。”
柳侠说:“中,俺妈跟俺嫂子们都可好,你要是有啥觉得不得劲尽管跟他们说。”
周晓云点头:“我知道,你出去吧。”
柳侠一回到堂屋,就被柳钰按在了炕沿上:“幺儿,这么好哩妮儿,人家家主动说要订婚,你还不愿意啥咧呀?”
孙嫦娥笑着故意挤兑柳侠:“作咧呗,觉得自己是个大学生,猫儿又成天夸他比谁都帅,他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光想找个仙女。”
柳侠抗议:“我没,我就是觉得自己还小着咧,觉得猫儿俺俩才搁一块儿团圆了三年,不想叫家里有外人,猫儿俺俩成天可美。”
孙嫦娥说:“再美您俩也不能过一辈子,你都二十三了,要是遇见了好哩不赶紧定下,以后人家把好闺女都挑走完了,我看你咋弄。”
柳侠说:“世上哩人一茬接一茬,好妮儿多着咧,哪会叫挑完?”
孙嫦娥说:“不会叫挑完?那你再给我找个跟小周这闺女一样,模样好,个儿也好,不嫌弃咱家是大山沟里哩,还恁待见咱猫儿,你那屋儿跟个孩儿国样也不嫌弃哩,去吧,这样哩闺女你要是能再给我找个来叫我看看,你就是到四十不结婚我也不管了。”
柳侠退到炕上嘿嘿笑:“妈,我没说她不好啊,她是真哩可待见猫儿,对猫儿跟小蕤都可好。
我是自己不想结婚,我觉得猫儿俺俩现在这样就是最美哩,我觉得谁再好,我跟她结婚了,也不会跟猫儿俺俩现在样天天都这么高兴。”
柳长青说:“孩儿,你这是年龄到了,心性还没到咧。
你跟猫儿咱是一家人,搁一堆那当然是好了,可再好,您长大了,也都得各自成家立业结婚生子,是不是?
小侠,你既然也觉得小周这闺女可好,就得学着长大了,不能啥事都由着性子来,跟人家谈了大半年了,也没不愿意哩意思,可连婚都不想订,那算啥孩儿?咱拿着人家闺女耍咧?
你也毕业好几年了,见过哩听过哩事也不少了,就人家小周闺女对咱猫儿那好,你觉得是个人都能做到吗?”
柳侠摇头,在这件事上,他是真的很清楚,周晓云非常难得,这也是他没有坚持不订婚最重要的原因。
柳长青接着说:“孩儿,人这一辈子,能遇见个对自己好,又各方面都可合适哩人不容易,遇见了,真不待见,那是没办法了;人家待见咱,咱也正好待见人家,那就好好处,不能因为知道人家老待见咱,咱就作,知道不知道?”
柳侠低下头:“伯,我不是仗着人家待见我,我就搁这儿作咧。
我就是觉得,孩儿等了我恁多年,我原来成天发誓,我参加工作了,给孩儿接到身边,啥委屈都不叫他受,叫他过哩比谁都好,天天都可高兴可快活,再也不用害怕跟我分开了。
可现在,孩儿才搁我跟前三年多,我还成天外出作业,孩儿其实就没跟我多少天,我就要订婚了。
一订婚,肯定过不了几个月就得结婚,一结婚就得跟孩儿分开,只要一想起来跟孩儿分开,我心里就可难受可难受。
伯,我不是嫌晓云不好,她真哩可好,我知道,可,可我就是不想结婚,就是光想领着猫儿过现在这样哩日子,您说哩道理我都知道,可我就是心里拗不过来。
我觉得孩儿可委屈可委屈,我给孩儿说过恁多次,只要我毕业,我就再也不会跟他分开了,可这才三年多,才三年多……”
柳侠回到山里,感知上出现了错误,他觉得这会儿就已经到深夜了,他仿佛看到了猫儿现在正一个人孤伶伶地睡在煤棚的大床上。
他忽然难受的想哭。
柳长青挪过去,坐在柳侠身边,抚摸着他的背说:“孩儿,小侠,长年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结了婚,猫儿还搁你跟一个家里住着咧,你一样还能待孩儿好啊!
我听您三哥三嫂说过,也听猫儿自己说过,这小周对咱猫儿是真哩可好,你不搁家哩时候,人家还会买了好吃哩给孩儿送去,下雨天要是有时间,人家还去接孩儿放学。
幺儿,这不是多了一个人疼咱猫儿、对咱猫儿好吗?
你这工作注定了你不可能老守着家,你一出去几个月,孩儿放学回到家,一个人守着个空荡荡哩家,你想孩儿可怜不可怜?
你跟小周订了婚,以后你不搁家哩时候,人家照应起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