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你怎么……哭了……”税子悦沙哑的声音穿了过来。
苏君蕊蓦地抬头,就看见一脸伤疤的税子悦正朝着她这边看过来,她轻轻地笑着,说道:“别……别哭呀……”她的声音,也哑了……
苏君蕊的心,就像是被一只利箭穿透了一般,疼的难以抑制。
慕容蓝一把将税子悦扔在了地上,朝着苏君蕊恨道:“你不是说,你从来没有爱过她?你不是我,你爱的只有我么?相公!怎么现在你为别人哭?你有什么资格哭!你有什么资格哭!!”
苏君蕊怒道:“住口!我再也不允许你喊那个称呼!”
“好好好!果然是一个负心人!”慕容蓝手中一翻,短匕落在手中,冲着苏君蕊刺了过去。
苏君蕊灵巧的躲过,一剑坎在了慕容蓝的背上。慕容蓝受伤踉跄后退,她显然从未想过苏君蕊会伤她,一脸的震惊。
“君蕊!”沙哑的尖叫刚刚到耳边,苏君蕊已经被一个人抱了满怀。税子悦扑在了她的身上,一支利箭正中了她的后背。
“税子悦?!”苏君蕊惊叫一声,一转眼便看见了一旁躲藏着的弓箭手!
“可恶!”苏君蕊抱着税子悦,狠狠地将手里面的鸿章抛了出去,鸿章正中那弓箭手。
“苏君蕊!”慕容蓝疯狂地笑道:“我慕容蓝的东西,就算我弃之不用,别人也休想得到!”她这样狂笑着,突然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她果然如同自己所说的一般,她的生死,当真只能是她自己做主。
苏君蕊抱着手里面的税子悦,她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颤抖甚至都抱不动面前的女子。她怀里的税子悦那么瘦,那么脆弱。
“这样……也好……”税子悦沙哑的声音在苏君蕊的耳边响起。她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怎么面对你……这样……也好……”怨恨过,痛苦过,不甘过,绝望过。不过现在都结束了,不管是怨恨,痛苦,不甘还是绝望通通都结束了,这样……也好。
“别说话了。”苏君蕊抱起了税子悦,说道:“我带你找军医……你一定会好的……一定会好……”
“小哥哥……我好疼……”税子悦在苏君蕊怀里哭道:“你……你能不能……好好地……抱抱我……”
苏君蕊将税子悦紧紧地抱着,她哑着声音回了一声“好”,可低下头,才发现怀里的税子悦,早已经没有了气息。
苏君蕊停下了脚步。
城下百姓在欢呼,随着慕容蓝的死去,这场战争,终于彻底胜利了。很快,新皇会登基,被战火洗礼的京都不消几年又会恢复繁华。
经过了近半年的争斗……苏君蕊这边还是胜了。可是胜了之后,她却发现,她什么都没有剩下了。怀里的这个人……是世上最后一个对她好的人了。苏君蕊一路抱着救她的念头打到了京都,可是,最终她也还是失去了。
她曾经想过,不管税子悦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对她好,如果税子悦想,她会和她过一辈子,只要她愿意,她会重新娶她,一生只待她一个人好。可是……如今她却仍然什么都没抓住。
那个美好而恬静的女子以最绝然的方式告诉了她,错过了,便再也无法弥补。苏君蕊留给税子悦的,永远都只有背影,却从未见过税子悦的背影,而这第一次见,便是死别。
苏君蕊跪在城墙上,抱着税子悦哭了。
有将士匆匆上来,看着跪在地上的苏君蕊,小心翼翼地说道:“郡主……陛下请您过去。”
“……我知道了……”
六十年后——
苏君蕊坐在窗口,摆弄着手里面的一只走马灯。
“郡主……”丫鬟小心的上前说道:“夜深了,您也早些歇息吧。”
苏君蕊还在摆弄着手里面的走马灯,她说道:“你看这走马灯……是不是旧了?”
小丫鬟看了一眼走马灯,立刻说道:“怎么会呢郡主,这走马灯还是如往常一般的新。”
苏君蕊的眉宇轻轻的舒展了一些,她举着走马灯仔细地瞧着,说道:“老了……眼睛也不好了……都看不清了……”她自顾自的说道:“夫人的手果然很巧,这灯旧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补一补……”
她看着这走马灯,走马灯上的人物如同当初所绘的那样鲜明,可是绘下这个灯的人,已经离开了六十年。
“郡主……夫人若是知道郡主这样,定会要难过的。”
苏君蕊放下了手里面的走马灯,起身准备就寝,恍然见看见了铜镜里面的自己,已经满鬓白发。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欺骗自己你还在,欺骗自己你们才走不远。可是一回头,才发现原来,你们已经离开了这么多年。
现在的我,就算站在你的面前,恐怕你也不认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