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史氏,这村里人称七阿公的,就笑得格外谄媚地来了。
他一来就夸王瓶儿各种好,然后又夸小王村的风水也诸般好:
“连这样大的灾年,白水河眼看都干大半了,小王村还有那么金黄金黄的麦浪,那么大颗大颗的稻谷!据说打下来的粮食比往年还多哩!简直十里八村的好收成都偏了那一地去咯,也不知道你们村那风水怎么安排的……”
这好话说着说着,偏就含了几分酸,但这位七阿公素来是这般性子,大家伙儿也不以为意,王瓶儿的笑容虽淡了些,到底还是笑:
“阿爹赞得实在太过,我原家那儿哪有什么风水?不就是村子里头多挖了两口深井吗?
我刚来那时候,原家阿父也说要给家里头多挖一口,也是与我多份嫁妆的意思,可不是您和孩子阿爷说家里原有那口井出水也还甜,银钱要使不完,还不如留着供夫君读书的嘛!”
史氏脸上顿时就是一僵,转眼居然还是笑,就是话语有些含糊:
“家里那井水确实甜,谁能想到会这样呢?”
又笑着去摸小孙子:
“说起来,你也有段日子没回去了?也不知道他原家阿公好不好?”
絮絮叨叨的,笑得总是格外讨好,王瓶儿虽知道这夫家阿爹极品,甚至更准确地说,是这整个夫家,都不是他原家阿父阿爹以为的那么好。
可世上哪儿来的十全十美?不管夫家这边是为什么捧着他,王瓶儿还是念着这能容他四五年方开怀的情分。
是以虽猜测着这夫家阿爹多半是打着要带了小孙子,往原家那边蹭水蹭吃喝的,王瓶儿也没多计较,反顺着史氏的话说:
“我正想着让继宗去看看他原家阿公,又怕家里的事儿走不开……阿爹要是不懒怠动弹,不如就带了继宗去住些天?”
满以为史氏会一口应承下来,不想他竟只是讪讪笑,一等将小继宗抱过手,就支吾着什么要带着去给四太爷五太爷的看,一溜烟跑了!
留下王瓶儿十分狐疑:最近水不够,小继宗要管着喝的量已经难得,再要那屎尿清洗的更是难,往往一小盆水就要管他擦脸洗手洗屁屁的,完了还要浇菜地……
这夫家阿爹不舍得抠搜出自己那份水给娃娃清洗,又嫌弃他闻着臭、抱着热的,不是好些天不肯近一近娃娃了吗?连继宗他阿父都多睡书房去啦,怎么今儿这么……?
那时候王阿蓝也在场,还笑话王瓶儿:
“看不出来七阿公和六舅舅倒是好呢?才说要带着继宗往你原家去,这就急不可耐要起行了?”
王瓶儿眉毛一竖:“有本事你家娃娃不回原家看他阿公啊?还是有本事你自己带着娃娃回原家享福,不管你家里老人啊?”
两人那会子还险些呛呛起来,却不知怎么的,什么四阿公五阿公大伯爹七叔爹的一个个过来,说说笑笑的就将这些王氏所出的小娃娃都给抱走了——
那会子实在是谁也想不到的,连王阿蓝都只是笑着描补一句:
“我正想着让他阿公帮忙带他回我原家住几天,四阿公要是得闲,倒不如一道去,也看看我原家,也陪着我阿爹。”
都只当这些老阿公阿爹们,打的都是蹭娃娃的光去小王村享福的主意,哪儿想得到是那等贱招呢?
等到那什么祭祀祭品的话儿传出来,王阿蓝都傻了,他家就那么两个小娃娃,虽都是哥儿略差了点,也是他心尖尖儿上的rou,结果却真成了砧板上的rou?
第一反应就是去找他夫婿,找他夫家阿父,结果,那老实人还真是老实人,只知道闷头叹气,又或者劝王阿蓝:
“不过是去祠堂里头住几天,和小王村那儿商议妥当了,依旧要回来的。”
王阿蓝气急败坏:“商议妥当?要是不妥当呢?又是什么样的商议要先把娃娃扣着?感情那就只是我们王氏出的,不是你们老程家的娃了吧?”
他也是个气急了就口不择言的,平日里这夫家一家子老实人,也都最顶不住他这脾气,素来由得他说一不二。
不想到了这一遭,这夫家阿爹只叹气,阿父却难得坚持一回:
“就是程家的娃娃,这程家族里头的决定,哪有你夫郎人家唧唧歪歪的?”
夫婿拉着他回屋,说得更直白:
“我阿父阿爹说是生了五个、也好运活下来四个,可就我一个汉子!要是我们一直生哥儿,这日后少不得还要麻烦族里哩!
这长辈们,尤其是嫡枝主宗的长辈们,可万万得罪不得的呀!”
王阿蓝气得够呛,但一家子不给力,他也没个法子,只得勉力镇定下来:
“我保证不闹腾,只是娃娃们从来没离开过家,我们就去叮嘱他们一下,别闹出来让族里长辈不喜。”
说好说歹的,好不容易说动了夫婿陪他一道儿去祠堂那边看看,却远远的,就看到王瓶儿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是将继宗抢到手里,又踢开了祠堂正堂大门,一手举着刀对着自己的脖子,一手抱着娃娃,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