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污染自己的可能,狠狠又招呼了楚铮几下。
楚铮到了最后,是真的脸朝下被打倒的。
宫十二踩住他的腰眼,眼睛往马粪处看几回,到底没真狠心到塞他一嘴巴,转而仰头哼:
“服不服?”
楚铮喘着气,他一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虽然楚铮的一辈子也还不足十五年
——心中却觉得痛快至极,也欢喜无限:
“服!果然不愧是吕家后人!果然不枉我家找吕氏数代!”
宫十二茫然:“吕家?什么吕家?”
他两辈子都姓宫的好吧?从祖母外祖母起就没姓吕的外家好吧?
但不管怎么说,这家伙这么爽快说了服气,他也不好再将人踩在地上,只得悻悻移开脚。
楚铮翻身站起,小栓子扑了过来。
小家伙这会子又觉得他可怜了,也忘了他“占哥哥便宜”的故事,往怀里摸了一条帕子出来:
“哪,给你擦擦。下次骑马小心点,别又扬人一脸灰呀!”
楚铮原以为宫十二是因为他差点撞到人生气,不想冒出来一个小家伙纠结的却是泥灰,不由一愣。
小栓子鼓着脸:“撞到人当然更不好,可扬人一脸灰也是很不好的!像你现在这样脏兮兮的,你乐意呀?那泥里还有马粪哩!”
一句话,说吐了原本从容微笑的楚侯爷。
宫十二大乐,这才是一报还一报哩!栓子果真儿是不可多得的好弟弟呀!
☆、装傻小技能
比起宫十二,楚铮那才是真正生于膏粱之家,长于锦绣之丛,纵然因为抱负与家族传承之事,没少餐风露宿——
可哪儿见识过这么恶心的?
看那一身式样极相似,却日日雪白如新的衣裳就知道了,楚侯爷他呀,那是再艰难的时候都没让自己腌臜过的。
不想遇上这么个冤家,睚眦必报不说,身边还带了一个补刀神童!
楚铮回程赶得及,本就少吃了一顿饭,此时给着合该兄弟俩的坑货组合一激,真是胆汁都吐出来了有木有!
楚侯爷活了十四年有余,就没受过这份儿罪!
不过这份罪倒也没白受。
宫十二是睚眦必报了,却不是个真狠心人。
小栓子更是个心软得很的,看他吐得可怜,一边庆幸:
“还好哥哥那时没有这么难受。”
一边看了地上几眼,并不觉得自家村口能比那道上脏,却还是伸手去扶楚铮:
“去我家休息一会儿吧,别吐晕了再从马上摔下来……”
还絮絮叨叨训诫:
“这回知道难受了吧?下回可小心些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
楚铮晕头转向之间,其实也没漏了小栓子的话,听得这小娃娃充大人,还充得挺像那么回事,好笑之余,也暗暗称奇。
据说这吕家虽也是二三百年的将门,历代也不缺在战场上运筹入神的帅才,然而战场之外的权谋却有限,文采上更是泛泛——
就他前些日子的打听,这宫家也不过出过区区一举人而已。
却能养出这样的娃娃,言语之间,颇见不凡。
该说果然不愧是能出桥下客的人家么?
仅一举人,不过原先藏拙,如今是要一鸣惊人了罢?
楚铮心下琢磨,脚下也就着小栓子的引导,一路往宫家新宅去了。
宫十二跟在后头,眼看着自家才起的新宅子,早起才刷得干干净净的青砖大石板给踩着一脚一个马粪泥印子,嘴角抽了几下,忽然又觉得亏得慌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原本也没那么斤斤计较的一个人,偏遇上这楚铮就大异平常,寻常不过一笑而过、回头多挑几桶水冲一冲的小事儿,此时就没忍住刮刺:
“哎哎哎,你等等,一身脏的,别往我家椅子上乱坐啊!那可是我家阿爹才缝的新套子!”
又挑剔楚铮那一身早成了灰色的衣裳:
“该!让你穿一身白,以为白衣翩翩很了不得么?不知道的还当是带孝的。”
楚铮淡淡一笑:“依着礼法,我的孝期倒是过了,不然也不敢随便入人门。只不过依着本心,总是想将几位长辈的孝累加着,才不枉为人子孙一场。”
宫十二反而一愣,才回味出来:
尼玛,这位居然是真的有孝在身呢?还几位长辈?到底是几位啊那么惨?
他与楚铮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唯一那一口泥嘛,看某人比他衣裳还白三分的脸色,也报得足足的。
少少与人刻薄一回,偏踩得那么准的痛脚。
宫十二就有些讪讪的:
“那个,我给你烧点热水,你还是冲一冲换身衣服吧?”
楚铮正要打出信号让随从准备沐浴更衣等事,又犹疑着不好在吕家太张扬,一迟疑间,宫十二已经准备好了大桶半温不热的水,并一身式样与楚铮穿着的极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