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似是在这山水天地间,鲜少能有别样的情绪能震得他慌乱失色,眼泛波澜。
蓦地察觉到我轻轻投来的一缕视线,沐樾言淡淡侧目,转而低声问我道:“怎么了?”
“没什么。”摇了摇头,我苦笑道,“只是想到之前在闻桑镇的时候,人们都把这大将军吹得神乎其神,威力无穷——而如今却是颓然落败,惨死于段琬夜的手中,也算是不得善终吧。”
沐樾言听罢看了一眼远处瘫软在地的那具尸体,面无表情地对我说道:“一心走上夺权之路的人,多半是这样的下场。”
瞳孔微颤,我有些低落地睁大双眼,缓声问道:“你觉得你也是?”
“嗯。”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定定地凝视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反而信誓旦旦地对他说道:“有我在,你不会。”
沐樾言清冷的眸中毫无波澜:“你难道忘了,你只是下山来寻找‘九山’的吗?”
下意识里伸手摸了摸那藏匿于怀中的半截玉笛,我喃声道:“一开始确实是来找它的,不过事到如今,我反倒是不太想看到那另半截笛子了……”
“为何?”沐樾言不解道。
“我师兄这一生做了太多错事,都是因着这支可怕的玉笛。如今他已是被你伤了一只眼睛,若是能够就此善罢甘休,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幽幽道。
沐樾言神色一冷,道:“我看依着他的性子,绝不会就此停手。”
“我知道,他如果一意孤行,非要在这场斗争的边缘不断徘徊,迟早会把自己害死……所以,我才希望他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以免受到无妄之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如实说道。
听了我的话,沐樾言眸中隐隐泛出了一丝异样之色:“你……终究是不想见他受苦?”
“唔,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我木讷点头道。
“……”倏然陷入了未知的沉默,沐樾言面上表情如常,却不晓得是为何没有开口说话。
瞅着他眼神不太对头,我生怕又说了什么错话惹他生气了,仔细想想,兴许是他向来不大喜欢我说些“大概”、“似乎”一类不大确定的字眼,便轻咳了几声,一本正经地朝他郑重道:“好吧,说白了就是那个意思,确、确实看不下去他吃苦,毕竟同门师……”
半句话未能说完,我却是隐约觉着,他的脸色似乎又黯了一些,遂立马止住话题,转而试探性地呼唤他道:“阿言?”
“……”没声音。
瞧着他渐渐游离在外的眼神,我难免心生忧虑,便又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轻轻带着摆了两下:“阿言……”
“……嗯?”眸色微微一动,他总算是有了点反应。
我见状不由松下了一口气,连连小声嘀咕道:“没生气好歹说一声啊……突然就不肯说话了,怪吓人的。”
下意识地回过神来,沐樾言怔然问道:“生气?我能生什么气?”
“我也不知道啊,就看你脸色不太好。”眯了眯眼睛,我有些担忧地探手触在他腕间,“是不是前些日子的伤没好透?”
“没事。”淡漠地将手悄悄抽回,沐樾言抬眸望了望人群中央正傲然昂首的段琬夜,转而对我说道:“是时候该走了,要是让人发现我们在这里,便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遥看周遭纷扰杂乱的环境,我恍惚地想,现下在观昼城内也滞留了足足几日,若是长此以往地待下去,怕是要让段琬夜的人渐渐摸出踪迹来。
如今孟郁景已死,段琬夜的下一目标毫无疑问就是当朝太子段止箫。偏偏沐樾言前些阵子不慎让他揪出了底细,想必这姓段的小心眼定是记仇得厉害,不肯轻易将其放过,所以我们三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给发觉了行踪,否则就会落得和那横尸街头的孟郁景一个下场。
事已既定,便也无意在观昼城中长期逗留,遂趁着围观人群还尚未完全散去,我们已是打点好了一切事务,顺手雇了一辆长途马车,径直向北而行。
谨耀城虽地域偏远,地处北方极寒之处,却也是王都之外的一大军事要塞,百年以来都是由谨耀谭家来全力守护,其家族使命代代相传,传承至今,便是我们所知道的谨耀侯——谭今崭。
我对于谭今崭的了解,仅限于上次在孟府假扮“堪花儿”的时候,从他人口中得知孟郁景的表妹要嫁给谭今崭的消息,不过现下孟郁景已是撒手人寰,也不知他那可怜的表妹该是个怎样的下场。
带着满心的疑虑与好奇,一路从南至北,跨越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城市与乡镇,我们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方才风尘仆仆地赶至目标所在的城市。
谨耀城居于极北之处,气候偏寒,遂终年积雪不化,四处皆为铺天盖地的净白之色。初次入城之时,我还会为此地白雪皑皑的柔美场景所惊讶震撼,一眼望去,万物俱白,似是纤尘不染一般,宛如天上仙境,然彼时已是深春渡夏,天气本该是温暖宜人,如今贸然进入这座冰雪覆盖的寒冷城市,也难免会生出几分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