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昀修不会这么不靠谱,带个人来让自己给随便腾个位置,露露脸,这些规矩加上自己的脾气,他也都是懂得。
但是,如果是公司示意,那就不好说了。
自己其实很不喜欢和“上面”的人打交道,因为很多人会摆出一幅刻意的无知的样子,然后去肆意的破坏规则,甚至重新制定规则,因为这种无知会给他们带来看得见摸得着的报酬。
然后什么牛鬼蛇神都出现在电影里,观众就看到了一幅拼拼凑凑、粗制滥造的“作品”。可是身处在这个作品里的人,完全不会在乎它的全貌几何,就盯着自己的那块地方琢磨,于是开启自我保护式的催眠。
我觉得我还可以,我很无辜。
可是苦了观众,连选一个人骂都选不出来,我骂个人怎么都这么费时费劲费力,只好开始骂电影,连带着所有参演人员加导演、制作人,全部承担连带责任。
林立斌年轻一点的时候,就遇到过这种情况,先是投资人的糖衣炮弹和生死威胁,于是悄悄开了个后门缝,后来制作人也有样学样,门缝变成了敞开的门,再后来主演也拖家带口的来了,大门直接被拆了。
简直就是我家大门已炸平,开放怀抱等你。
那时林立斌是什么心情呢,那就赋诗一首吧:你叫我去这样干,他叫我去那样干,真是一群小混蛋,全都混你妈的蛋。
现在林立斌渐渐靠着作品站稳了脚跟,扭头竟然又想起当年被金钱权力支配的恐惧,眼前都有些发黑。
等到身边的副导发现了异样,伸出手在自己面前挥的跟个雨刷器似的,才回过神来。
这下是越想越不得劲,索性什么都不干了,就坐在那里跟尊大佛似的等着贺昀修,斟酌好台词,自己该怎么语义严肃、逻辑清晰、论据在理的跟他掰扯。
祁真跟在贺昀修身边,看着身边路过的人都朝着贺昀修微微点头,甚至还有些比较熟悉的工作人员,停下跟贺昀修寒暄了几句再快步走开,算是感受到了小白之前为什么说,剧组的人大多,行动来去如风,“滚滚滚”常伴身侧。
“你们这节奏也太快了吧。”祁真看着周围跑成一团的人,说道。
“这跟你们设计可比不了,你们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画风,我们是他妈都给老子让开的画风。”贺昀修轻轻松了松领口,笑着说,这人均占地面积骤然减少,有点热。
“可别了吧,你是没见过那些什么,我要一个五彩斑斓的黑和千变万化的白。”
祁真虽然没经历过这么难缠的甲方,因为设计的类型不大沾边,但是曾经闲着无聊,帮着本家接了几个单子,也算长了见识。
那设计可谓是丑的很别致,是对自己所学知识、自己的审美观以及Jing神的三重摧残。
等祁真见到了贺昀修口中“开机这天满场跑,神龙见首不见尾,遇见全靠缘分”的林导时,就看他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手上也没个什么机器摆弄,一幅放空自己的样子。
那是一个40岁左右年纪的男人,有一些微微的富态,也许是因为穿着一身黑,显得整个人莫名带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凌厉感,唯独一个米色的帽子给他添了些温和的气息。
周围的人很有默契的以他为圆心,划拉出一个真空地带,除了乖乖巧巧坐在一边的副导演之外,其他人都低着头在外围跑来跑去,只差在头上写着“我爱工作,忙的连喘口气的空闲都没有”。
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
祁真扯了扯贺昀修的袖子,往后退了一步,掩在他身后摆了摆手皱了皱眉,这架势,让他有点不敢上前。
“他装的呢,别怕。”贺昀修轻轻拍了拍祁真的手,拉着他大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笑着对导演的方向说道:“林导坐这儿,这么大阵仗,是等我呢还是等谁呢。”
祁真和贺昀修的小动作没逃过林立斌的眼皮,心“咯噔”一声沉了下来,连带着脸色也沉了下来。
原先以为是公司塞了什么人进来,可是看着那两人亲密的样子,林立斌忽然辨不清敌我了,这种战友抱着一大堆□□,临时倒戈敌营的即视感。
等到祁真走到了眼前,见过不少俊男美女的林导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张高级的脸,放在大屏幕上也会很好看。
但是可惜不可惜是一回事,原则规矩又是另外一回事。
林导决定先发制人,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贺昀修太会做人了,话也说的漂亮,如果被他占领高地,那一定会直捣黄龙,给你一锅端掉。
“昀修啊,我们的演员已经全部到位了,全部。”林导特意把“全部”两个字拎出来讲了一遍。
“我知道啊,林导的效率摆这儿,您说下部戏的演员都找好了,我也不奇怪。”贺昀修把皮球踢回去。
“全部演员都是经过试戏,试妆,然后一个一个选出来的,除了你之外,都花了大工夫,我不希望出任何的纰漏。自由主义、我行我素这东西,在我这里,行不通。”林立斌也不怕自己的话说重了,因为他知道贺昀修不是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