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李治。
武颜面部表情不动,扯扯嘴皮说:“那咱们今日还能痛快地赛马了不?”见人说人话是最基本的技能,对着骄纵的高阳,就是要表现出亲近不谄媚的样子,她才会觉得舒坦。
高阳一昂头:“管那许多!我都让身边的女官把我的‘赤兔’牵来了。”
武颜笑眯眯地说:“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高阳还没发现武颜话语里的戏谑,点点头说:“怎么样,这个名字有气势吧?你们姐妹也别担心,马场里温顺的小母马有很多,你看中哪一匹,我让父皇送给你们。”
龙首原附近有一个皇家的马场,养着许多名驹。
武颜却生出几分伤感,再好的名驹,也比不上自己从前养了十多年的红豆了。不过面对高阳,武颜神色照旧:“让圣上金口玉言送两匹马,还真是高阳公主你会做的事儿!”
打趣之间,武颜不经意一个抬头,看见了逆光而来的少年。他从东边过来,穿着挺括的骑马装,足蹬一双绣了暗纹的流云如意纹长靴,胯/下是一匹丰神俊朗的白马。
还未近正午,太阳斜斜地照过来,把少年和白马的影子拉的很长。等接近一众人之后,少年轻轻拉扯缰绳,驻马翻身下来。尽管白马高大而少年身量尚且不高,可是这一动作也是做得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武颜看少年下马之后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到帝后面前行礼,举手投足自带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忽然发现“居移气,养移体”这句话说得真是很有道理。
李治终究是和从前有了很大的变化——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看着李世民没等李治行礼就挥手说:“雉奴可挑到了可心的马驹?”
“回禀父皇,已经选好了。”
马奴远远地牵着大白马,毕竟陛下身体尊贵,万一马撒野了就不好了。
“哦,给它取个什么名字?”面对小儿子,李世民总是一副慈父的样子,而非是君王的姿态。
“白……芸豆。”李治的话在喉咙里打了一个转,脱口而出就是这么一个软萌的名字,不知道大白马会不会抗议?
李世民大笑:“还像个孩子一样!高阳,你那匹赤兔呢?”
高阳听见父皇能说出自己坐骑的名字,还真是吓了一跳,慢了半拍才说:“我这不是在等着元华和她妹妹一起去马场里挑马嘛。父皇,我能送元华她们两匹马吗?”
李世民故作严肃:“父皇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小气的人?行啦,都是小姑娘,也别走过去挑了,叫马场的人赶一些过来。”这个小姑娘自然包括了武家姐妹、杨家小娘子和崔安儿。
李世民和长孙氏都有专属的坐骑,方才是因为李治原先的坐骑生产了,才逗趣让小儿子再去挑一匹。现在众人的马都还在马场,李二陛下便发挥统治阶级的特权让下人驱马群过来。
有时候,历史就是这么的顽固。
马群里混着一匹本该不被驱赶过来的棕红色马驹,她叫——狮子骢。
武颜自小就算是个文艺小青年,李世民、武媚娘和狮子骢之间的故事也在上下五千年里面看到过,并且印象深刻。
眼见李二陛下指着不断打着响鼻的红色马驹说:“这一匹叫什么?”
伺候马群的小官儿——弼马温么,武颜心里笑笑。
就且说是弼马温吧。
那弼马温佝偻着身子告罪,道那是一匹还未驯化的马,名唤狮子骢,是无意间混进来的,并不在今日供各位贵人挑选的范围之内。
狮子骢、狮子骢、棕红色的毛发,圆滚滚的大眼睛,灵活转动的耳朵和那因为不耐烦了而不断甩动的尾巴,都和红豆有八/九分相似。武颜看得入了迷。
李世民忽然就起了兴致,开口问道众小娘子:“你们谁能驯服它?”
兕子身后的崔安儿憋了好久,终于是要出来挣个面子,便是自信满满地说:“回禀陛下,民女愿意一试。”
李世民饶有兴致:“崔家女儿果然好胆色。”
弼马温在一旁擦汗:祖宗喂,这匹狮子骢是烈马中的烈马,这崔家的小娘子还不够她塞牙缝玩儿的。陛下怎么就这么爱看热闹呢?
盖是因为狮子骢还是小马驹,众人都觉得能烈性到哪里去?
便放心地让崔安儿去驯马。
马奴们把别的马匹都牵走了,独独留下狮子骢。
李世民身边的侍卫们把贵人们围了一个圈,又有两三个马奴跟在崔安儿身边护着。
结果让人大吃一惊,崔安儿居然没办法爬上马背!
崔家的女儿自然都是从小接受极好的教育的,就说从前名满长安的崔陵容,琴棋书画无一不Jing、骑射也是被人称道。同为崔家女儿,崔安儿怎会如此?
自然是因为那狮子骢实在是野性难驯。
崔安儿试了几次都没有成,脸涨得通红,想着被陛下和皇后娘娘注视着,还有宿敌武元华在看自己的热闹,情急之下,一把揪住狮子骢的鬃毛,强硬翻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