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何没有人帮忙找个地方下葬?把老人的尸首撂在这儿不太好吧?都是乡里乡亲的……”
中年男子的眼神更奇怪了,斜着眼看他,不耐烦道:“你一个外地人知道什么?乡亲们连自己都快饿死了,哪还有心情去管别人……行了行了,不跟你说废话了,我还要赶着去打水呢……”说着挣开凌少愆的手就拎着水桶匆匆走了。
“哎!大哥,等一下,我……”
凌少愆想问他刺史府在哪儿,不过中年男子走的太快太急,完全不去听他还要说什么。凌少愆无奈的收回悬在空中的手,叹了口气。
“少愆……”
颜昕走过来,握住凌少愆的右手,欲言又止。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安慰少愆了。凌少愆拿左手拍拍他,反过来安慰他道:“我没事……”
两个人拉着马车转了好几条街,才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刺史府的牌匾。
牌匾已然断裂开来,就那么横在地上,跟一堆柴火放在一起。凌少愆俯身刚要去拾起来看看,就听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你们是什么人?”
凌少愆和颜昕循声看去,一个七旬左右的老婆婆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后,手里拿着几根干枯的树枝。
“婆婆,我是新来上任的刺史。”凌少愆道。
“刺史?”老婆婆盯着凌少愆瞅了半晌,然后指着面前的这座宅子,道,“这里就是刺史府。”
这就算找到地方了。凌少愆和颜昕随老婆婆进入没有牌匾的刺史府。刺史府也像芜州城一样残破不堪,不过比起那些百姓的屋子还是好了很多,起码能住人。说是刺史府,其实就是一座普通宅子,进门有个院子,然后是几间房。再就没了。颜昕不禁疑惑:“老婆婆,这里怎么没有公堂?”
颜昕算是问到重点了。好歹也是一个州的刺史府,怎么连公堂都没有呢?那刺史要在哪里处理公务?颜昕虽然是妖,可人间的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
老婆婆摆摆手:“没有公堂,这里不需要公堂……”
老婆婆的话里别有深意,但此时的凌少愆和颜昕都没懂,他们日后才知道,芜州的刺史府确实是不需要公堂的。
刺史府里除了老婆婆,再无旁人。老婆婆是被前任芜州刺史收留在刺史府的,前任刺史被调走后,老婆婆也就一直住了下来,平常没事的时候就打扫打扫院子,靠街坊的接济过活。如今老婆婆年纪也大了,凌少愆不忍将她赶走,于是继续允许老婆婆住在府里。
凌少愆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将进城时看到的那口棺材找地方埋了。停放棺材的那里离城门不远,凌少愆找了个路人,好说歹说才让他帮忙一起把棺材抬出城。
接下来就是挖坑。凌少愆是凌府的大少爷,哪里干过活,抡着一把锈了的锄头刨了半天,坑还没挖好,人已经累的大汗淋漓。颜昕要帮他,被他毫不犹豫阻止了。
开玩笑,这种粗活怎么能让他最爱的小昕来做?别说颜昕做不得,就算他能做,凌少愆也断不能让他来帮忙。好不容易把小狐狸养胖了些,身子养好了些,万一做这粗活给累坏了怎么办?
凌少愆死活不让颜昕帮忙,休息了一阵后又开始用力刨坑。颜昕只得在一边干看着,然后时不时给凌少愆擦擦汗。
费尽力气把老人的尸首葬下,凌少愆已几近脱力。抬头看看天色已晚,凌少愆带颜昕回了刺史府。
因为没有什么可吃的,两人只得拿出带来的点心当饭吃。老婆婆给的汤是用草根煮的,对于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凌少愆来讲自是极难下咽的,但此刻也不能挑剔了,况且他方才挖坑也累的够呛,早就饿扁了肚子,所以凑合凑合也就吃下去喝下去了。填饱了肚子,凌少愆拍着胸脯对颜昕承诺道:“小昕,我一定不会再让你过这种苦日子的,我明天就去找别的食物。”
颜昕见他灰头土脸的认真样,别提有多心疼了。凌少愆是天之骄子,何曾落魄到如此地步。那日凌少愆在马上意气风发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此刻却沦落到差点连裹腹都不能,实在是造化弄人。他苦一点不要紧,可凌少愆若是就此埋没在这种地方,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出发前两天,凌少愆跟符睿说的话颜昕都听见了。这次凌少愆被贬官,并不是他自己请求的,而是被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联手弄下来的。那几位都是想与凌少愆结亲进而拉拢他的,奈何凌少愆油盐不进,决意不肯应下亲事,也不加入他们一派,于是得罪了他们,被强加了莫须有的罪名贬官至此。颜昕心里明白凌少愆今日的下场都是因为他,他不想让自己牵绊了凌少愆的脚步,最终却还是连累了凌少愆。如果凌少愆因此而前途尽毁,他该如何自处?
晚上躺在异常简陋、被子都散发着浓烈霉味的床上,颜昕怎么也睡不着。凌少愆倒是表现的很淡定,见颜昕翻来覆去的不安稳,以为他是睡不惯这么硬的床板,于是赶紧起床去拿出放在箱子里带来的冬天的衣物铺在他身下,好让他躺的舒服点。
男人别的活做不顺手,只有铺床和其他能照顾到颜昕的事情做的相当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