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一揖。
这宫里的太监最是被人看不起,尤其是被那些有功名在身的士人举子。如今栾子辰给了他这么大一个面子,他哪里有不拿腔作调的道理?所以这郭公公打栾子辰作揖得那一刻起,就把自己的脊梁骨直得不能再直了。
何况今日的他已不是昨日的他,栾子辰也不再是原来得栾子辰了。
京城里的人见到栾府就绕道走,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栾政栾大人跟圣上不同寻常的关系?现在圣上都要出宫静养了,栾大人那样的天子宠臣还能有什么作为?这栾政栾大人都没了权势,这栾政栾大人的养子栾子辰,又能翻出个什么天来?
所以此时的栾子辰,当真不足为虑。
最最重要的是,他郭公公今日也不再是以前的他了。他以前虽然也是淑妃娘娘宫里的大太监,但终究没有那么大的权力,见到各宫各司的人,终是免不了赔笑几声。可今日他却不一样了,他可是代表新皇专门来此,给栾子辰传几句话的。
“栾大人既是问了,我便也就跟大人说说,免得大人哪日惹怒了圣上,招致什么不该有的祸事。这大婚用的东西啊,还真是皇上特意安排的,选用大人专办此事,也是考虑到大人心思细密,没什么错处。不过皇上喜欢的人呢,是个男人,宫里都没有几个人见过,依着皇上的人意思,是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这才要大人准备这些大婚的东西。”
“是个男人?”
栾子辰光是听到这个说法,心里就感到隐隐的不安,特别是周子昌跟他说过的话还停留在耳际。
那个人,会是夏欢吗?
“公公以前是在淑妃娘娘宫里办事的,想必也知道些关于二皇子的事,听说二皇子通敌叛国,借用妖术祸乱京城,公公可知道此事?”
“京城里有哪个人不知道此事?这二皇子从小就是个祸害!他平日不声不响地,竟是在暗地里做这些勾当,怪不得淑妃娘娘不喜欢他,还……”
郭公公说到这里,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宫里哪里有什么事是藏得住的?便是淑妃不喜夏欢的事情,也是宫里头心照不宣的秘密。只是有皇上的宠爱放在那里,由不得他们怠慢夏欢。
“嘿嘿,过去的事情咱家也不好多说,反正二皇子是没有翻身的可能了,至于他现在在天牢里如何,咱家也不是很清楚,总之不能太好过,您说是不是?”
“是……是……新皇今日派公公来,想来也是器重公公,不知新皇还有什么事情让公公交待在下?”
然后郭公公就猛地一拍自己脑袋,
“诶哟!栾大人不说,咱家差点就忘了正事!皇上派咱家来,是为了让栾大人亲自把喜服送进宫去。”
把喜服送进宫去?
这样的事情,不是司礼太监做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要让我这礼部员外郎去做?
栾子辰皱起眉头,不得其解。
只是无论栾子辰解与不解,他都得跟着郭公公去,只是临走的时候,他回到内堂换了身衣服,然后发现窗外的鸟笼子旁边,多了一只扑棱棱飞着的画眉。
可是宫里买回去的那只?
“栾大人!您换好衣服了吗?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不等栾子辰再仔细看看那两只画眉,郭公公的声音就从外头传了过来,栾子辰无法,这就离开内堂去了外头。之后如何随着郭公公进了宫里不提,却说他在御书房外头一直跪着,直到整个天色都暗了下来。
这是夏颜给他的第一个下马威。
若说天底下哪里的景色最好,这皇宫内院也应该算得上是一处。
特别是华灯初上满地璀璨的时候。
只是栾子辰明显没有欣赏的心思,便是在一旁立着的郭公公都觉得小腿泛酸,何况从进宫起就跪在地上的栾子辰。不过身体上的苦楚算不得什么,心里上的急躁才是磨人。夏颜若不是与他有仇有怨,怎么可能让他一直跪在外头?
就在栾子辰心里做了最坏打算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却是从他身前走了过去。
那人似是微微顿了顿脚步,但终是头也不回地进了大殿。大殿的红门开了又闭,外头的光线明了又暗,栾子辰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他好像马上就要握不住了。
“宣栾大人进殿——”
传唤太监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道惊雷一般响彻在栾子辰心田,然后栾子辰的整个人,整颗心,便就都乱了。
栾子辰从地上站起来,跪了太久的他差点都没有站稳。略略缓了缓后,他才走进了大殿,然后在外间那里,接着掀袍下跪。
“贤王爷千岁千岁千……”
“放肆!皇上不日就要登基,岂容你用旧日的称谓!”
不等栾子辰请完安,一旁站着的传唤太监就高声打断了他,倒是在内间坐着的夏颜没有介意,
“我还没有登基,自然不能被唤作皇上,小石头,你先退下。”
那个小石头听到夏颜如此说,当即就退了下去,然后夏颜又接着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