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玖又分给他一袋,并直言是最后一次分给他水,喝完就没有了。他并未藏私,两人一人一囊水很公平。他同锦说的时候,明显看出那人很惊讶,脸上的表情不知是诧异还是感动,紧紧抓着许玖的手不放。
“你这水真好喝,比最好的琼露都好。”锦小口抿着水,润了润嗓子,又小心呷了一口。
许玖被太阳晒的晕头转向,发挥了一贯的缄默,没搭话。
“每次喝完这水,就觉得一股沁凉从心里散到四肢,懒洋洋的,直想教人睡一场。”
囊里的水都是灵水,不光口感好,更有有医药作用,喝完浑身的疲软都像消失了似的,连长久暴晒加走路的疼痛都没有了。这些天锦一个劲地在夸这水,言语间不乏试探。
然而许玖永远都是一句话:“你是渴狠了才觉这水不同,它就是水而已。”
“那贝德,你这水是从何处装来的,等咱们出去我找人将这水脉买下来。”
许玖一个眼神都不给,打击道:“等我们有命出去再说。”
锦立即垂头丧气。
许玖在前面带路,冷不防脚下又踩住一个硬东西。他朝后面比了个暂停的手势,退开一步,拿着捡来的车辕柱小心翼翼扒开。
底下是一匹沙塔兽,它大张着嘴一动不动僵在沙窝里,瞪着眼睛。许玖将它身上的沙全扒开,仔仔细细瞧着。
锦也凑上来,很快有了跟许玖一样的疑惑:“这是才死没多久的。”
许玖点头:“嗯。”
沙漠炎热,活物死后第二天就开始发臭,身上生蛆,味道顶风飘十里。然而他们面前的这头还很新鲜,并没有*痕迹。许玖抓着兽腿,跟锦一起将这沙塔兽倒了个。
沙塔兽背面被切下了一大扇rou,内脏血淋淋地渗进沙里,心脏粉碎,属于典型的一刀毙命。
锦看见伤口后突然脸色发白:“这,这是沙匪?”
“什么沙匪?”
锦呼吸急促:“沙匪是丰原界内的一股恶匪,他们行为猖狂,严重危害境内治安,人人得而诛之……”
“说重点。”
“他们善使钩刃,就是长钩前方一个八爪钩,用力刺入人身上,会把整个肚子都掀出来。”
“没人剿匪吗?”
“当然有人!不然这些军士就不会死了!可恨匪盗太猖狂!可恨!”
许玖想到了什么,淡淡道:“匪盗猖狂,归根结底是这个地方的领主治下不利。”
锦面红耳赤地想要分辨,急了半晌,撂下一句:“领主每步动作会牵扯到多少人的利益!那是一张网,父母子女族人都在里面,哪能轻易动得!又不是杜图玄双那个混不吝,无妻无子,父母族人都不放在眼里。”
许玖:“……”
锦看他面色变了又变,讪讪道:“我忘了你是从杜图庄园那边来的。”
许玖额头突突跳,不知是因为杜图玄双,还是因为这人骂了他,心里十分气闷。
“你真生气啦?贝德?”
许玖被他喊得回过神,恶狠狠瞪了这人一眼,锦被他吓了一跳。
许玖见他神色戒备,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动了动嘴唇:“我没事。”
然而他这失态着实让人想入非非,锦思量着他失态的原因,是听他骂了沙匪,还是杜图玄双?若是后者,锦自问没说什么,他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前者?
一个荒唐的念头突然蹦入脑海,锦惊恐地盯着许玖的脖子。连日在沙漠中赶路,这人脖子上的伪装早已被风沙吹出了真面目,可是他如今才看到!一般人如何能伤到那里,这明明是刑讯的痕迹!他难道跟沙匪是一伙?
被一个人死盯着许玖不是没感觉,然而他并未过心,身后这人怎样对他并无要紧,走出沙漠后大家一拍两散再无关系。而且他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过头了,但也懒得解释,索性沉默到底。
两人照旧一前一后往前走。
自从遇到沙塔兽后,路上发现的尸体越来越多了,有着军士服的,有赤着背只穿筒裤的,很明显是两个阵营的人。军士大多被重器砸碎的脑袋,勾出了腹腔,莽汉都是被刀枪所杀。
大量的尸体让这一片沙海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气味,风沙在他们身上堆积,又吹走,一层层被鲜血浸透,泛着黑红。两人在其中穿梭,表情皆是惨白。
“这里既然会发生争战,说明咱们已经到沙漠边界了。”只是一眼望去还是沙,恐怕还要走一大段路。
锦摇头:“我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
他声音很轻,加上风沙又大,许玖没听清楚:“什么?”
“没什么,我们往前走吧。”
往前走时必须的,只是:“这些尸体如此新鲜,说明厮杀的时间最迟在昨天下午,不知道那些人还在不在附近。”
他这样一说,锦也惊了,看着许玖:“你,你认为呢?”
已经走到了这里,出口就在前方,无论如何都要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