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直接就让人给他预备热汤,他吃完早饭,要去去洗个澡,再去贡院。
左右他们家这宅子离贡院不远,而且早有三四个家仆替他去贡院门口排队,林安倒也不着急过去。
林安不急,林婉和张灿却都急的不行。
“待会就考试了,哥哥怎的又往外跑?”林婉忍不住道,“我昨夜一夜没睡好,不料早早起了,一问下人,哥哥早就没影儿了。”
这可真是吓了林婉一跳。
林安笑道:“妹妹忘了我与你说的了?贡院的考场,是一人一间狭小的号舍,每间号舍,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狭小至极。且号舍里,根本无床,只有上下两块板子,上面的板子用了写字,下面的板子白天用来当椅子,晚上则用来当床,狭小闭塞,苦不堪言。若不趁着还没进场,先去外面看看广阔的天地,哥哥只怕进了那考场,还没开考,心中就开始郁郁。”
一尺是三十三点三三厘米,可是号舍长只有六尺,也就是一米六六多点,白天还好,等晚上,他就要躺在那张一米六六长的木板上睡觉……林安看着自己已经长到一米七五往上的身高,还没见过考场,立刻就觉得惨不忍睹。
且每考一场的三天两夜,考生只能呆在那个狭小的号舍里,吃喝拉撒睡全在里面,斯文扫地,林安唯恐自己不多看一下外面的模样,等考完三场,就会误以为天地只有那号舍一般大小。
林婉听了,脸上立刻露出心疼的表情。
可是心疼也没用,但凡要科举入仕的,都至少要走上这么两遭,林婉说了两句,就急急去催促下人干活,并且还要检查给林安带的篮筐。
张灿则是鞍前马后的陪着林安吃早饭。
林安晨起时,就吃了一碗燕窝粥,这会子的早饭,是林婉亲自准备的——一碗的香菇蛋汤,还有一大碗南边传过来的状元面,四碟小菜。
林安看着这早饭,嘴角就开始抽。
张灿道:“安哥儿快吃,这可是娘子亲自给你做的!她学了好久!”
林安看着这状元面的蹄筋和蹄花,想到接下来三天都是吃不上rou的,咬咬牙,最终也只把这碗面吃了一半,那碗香菇蛋汤,倒是喝了个干干净净,四碟小菜,也都尝了几口。
林安刚放下筷子,就见张灿点了点头,口中嘀咕道:“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待会再给安哥儿吃两颗桂圆,两只香蕉,再饮两杯清茶,就差不多了。”
林安:“……”他觉得这半碗状元面下去,他肚子里撑得很,真的吃不下。
方才林安倒是想和张灿一起吃饭,奈何张灿一摆手,直接道:“不吃不吃!安哥儿你不知道,今天你开考,咱们这一大家子,我和娘子,包括下面的家仆,除了安哥儿你,就没一个能吃下去饭的!……哎,我说甚么了?安哥儿快吃,好考个状元回来!”
于是林安就只能一个人吃了。
不过张灿倒没有立刻让他吃那些东西,等林安去洗了个澡,就到了辰初。
他一出了浴室,张灿就一手一只茶杯在外面等着,见他出来,立马把两杯茶送上去:“你在里面也喝不了热茶,快些喝了罢!省的几日不喝,想的很!”
林安捏着鼻子把两杯清茶喝了。
换了一身衣服,只穿了单层没有口袋的拆封里衣、中衣和青色长袍,系了腰带,簪了细细的青玉簪,换了单层鞋底,就和张灿一起出了门,驾着马车往贡院赶去。
林婉还是张家新妇,这时却只能在家中等着。
马车里,林安正翻检着篮筐里的东西。
科举有令:“凡考试学子入闱,俱穿拆缝衣服,单层鞋底,只带篮筐、小凳、食物、笔砚等项,其余别物令在外留截。如违,严加治罪。”
好在令外还要规定:“裈裤绸布皮毡听用,止许单层。”
因此林安的篮筐里,除了一套他用惯了的笔墨纸砚和一套新的笔墨纸砚,今晨新作的薄薄的nai饼子、搁得住的各种味道的糕饼、碗筷外,还放了两身单衣,三张薄薄的皮子,好让林安垫在身下两张,盖在身上一张。毕竟,初秋的晚上,还是有些冷的。
除了这些,林安还看到里面放了一碗洗好的新鲜葡萄,一碗小米,十几颗红枣,一小碗剥开的胡桃,还有五六颗金豆子。
篮筐里放小米和金豆子的事情他知道。其实考场里面,每天都会送上一桶清水,一盆碳,考生可以自己做饭——虽然考试紧张,基本没人会做。林安会带小米,还是刘夫子的那位同窗告诉他的,考试几天着实太过熬人,且每日只能干吃饼子,不少人考到最后,要么是上火长疮,疼的受不了被人给送出来,要么就是因连日干吃饼子,且觉得在众学子面前出恭不斯文,干脆就一直憋着,给憋出毛病来。他说贡院其实并不阻止学子烧个汤,林安若是进去时,把银钱给足了,那些人别的不敢,倒是会给林安分一盆足足的炭,让林安可以烧上两锅热汤喝,也免得每日驰能喝生水。
林安还在出神,张灿就已经把剥好的香蕉递到了林安嘴巴边:“快吃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