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药险些洒了。
言至于此,沈昱骁似思及往事,失神的叹了口气:“都是旧事了,当年也不曾想过事情会这样。”
千帆过尽,沈昱骁感慨的,不仅是谢前辈与阿砚他们的事,更是自己身侧之人,没想到竟是当年去无冬城说亲事的二公子宋以尘。
宋以尘依旧是笑:“能预料到,那还有什么意思。”
虽然外边雪光明晃晃的,宋以尘还是起身点了灯,幽微暖黄的光线在雪夜里跳动,映出一种暖烘烘的落寞。
“就不知九爷何时能醒了。”
沈昱骁看了眼榻上昏迷不醒的谢前辈,隐约可见侧颈处有一排暗红的印子,比前几日淡了许多,却也一眼就能让人晓得发生了什么。
“我倒是,不希望前辈这么快醒来。”
宋以尘嘴唇动了动,倒是没说什么,他明白沈昱骁的意思,谢砚的事,他们不晓得如何同九爷交代。
葬雪岭那场恶战,没人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各世家赶到时整个雪岭已崩塌,冰湖水冲破结界淹没整个葬雪岭,沈昱骁在浮满冰渣子的湖水里看到一只木筏,上面躺着奄奄一息的宋以尘。
而后众人赶到搜寻救援,在湖面结冻前发现了一只银尾碧眸的鲛人,身上托着两个失去知觉的人,一个是沈易,一个是早死在三年前的谢九爷谢爻。
确认沈易与谢九爷得救后,鲛人捎着流火剑潜入已结了层薄冰的湖水,自此消失无踪。
沈昱骁这几日出动了朝歌岛所有灵使,试图在已经崩塌陷落的葬雪岭搜寻谢砚的踪迹,却一无所获,他整个人就似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一如当年谢爻。
这日夜半,雪终于停了,一地清冷苍白的月光。
门一开一合,雪光伴着透骨的寒意漏进屋中,光线忽明忽暗,耳边是细细碎碎的低语,听不真切。
浓长的眼睫眨了眨,苍白的嘴唇似微微颤动,唇上那点痣在雪光下似一簇跳动的火焰。
“谢前辈,谢前辈?”
声音忽近忽远的,飘飘渺渺传入谢爻耳中,他裂开一条眼缝,睫毛簌簌而动,沈易焦急的神色跳入眼帘。
”砚儿呢?”只是嘴唇动了动,声音几乎没发出来,屋中所有人却都看懂了,面色凝肃,闭口不言。
谢爻一颗心提了上来,窗外的雪光比摇曳的烛火更明亮,将众人的神情照得分明。
“砚儿呢?”
沈易无措的看了眼沈昱骁,沈昱骁却闪开目光,宋以尘一直垂着眼帘,音儿抿了抿嘴,豆大的泪珠滚落,只有宋以洛一张脸还看似淡定。
“易儿,阿尘,沈公子,你们先出去罢,我来与九爷说明,”微垂的凤眸看向谢音,似飞鸟掠过水面,惊起一丝涟漪:“音儿,你也暂时出去罢。”
众人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面上灰败依旧,默默无声的移步出了门,屋子一下子显得空落落的。
宋以洛不动声色的沏了茶,用灵力微微加热后端到榻边,扶起谢爻将杯子凑到他唇边,声音淡淡的,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谢砚他,没了。”
谢爻并没有张开嘴,沉默一瞬,面上的神色凝了凝,许久:“什么叫没了。”
“沈昱骁找遍了葬雪岭,都没有发现他的灵息。”
“……”桃花眼眨了眨,不语。
“同归于尽,他那个孪生哥哥,已经离了这个世界,投胎去了。”
谢爻依旧是不答,空气里满是令人紧绷的沉默:“喂,谢爻,你好歹……”
那句你好歹给个反应没来得及说,谢爻笑了:“我都这样了,你还开这种玩笑,合适么?”
宋以洛怔了怔,垂下眼眸:“我此番来,是告诉你,现在谢砚没了,你若不想再呆在这个世界,我可以送你去轮回。”
“我答应砚儿了,再不走的。”谢爻眼神空漠的盯着前方,淡淡道,语气十分笃定。
不可能的,明明他们之前还做了这么……无法启齿的事,他的砚儿怎么可能如此无情,反正他决不相信,不能相信。
“谢爻,现在你的砚儿没了!”宋以洛脱口而出,控制不住的加重语气,片刻又缓了过来:“对不起。”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把你卷进这些事,让你经历这些,对不起。”宋以洛很难得的,躲闪着目光没敢看对方的脸。
“事到如今,你说什么对不起。”
“……”
“不要自说自话了,”谢爻深吸了一口气,拿过茶杯喝了一口:“也不要再说砚儿没了这种话。”
“谢爻你……”
“我清醒得很,”桃花眼含着迷蒙的水光,深深的望向宋以洛:“即使现在暂时找不到砚儿,也会有办法的。”
“宋以洛,你老实告诉我,谢砚是不是也去投胎了?你去拦住他好不好。”
宋以洛摇头:“他是……书中人物,并不存在轮回一说。”
“那你告诉我,去哪能寻到他?”棕茶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