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卿听他yin唱,知道这是破阵之法,立刻按着他的歌谣走,果然眼前越来越亮,须臾便站在了林外。
少年又同样引出了其他士兵,几乎所有人都负了伤。
少年不过十四五岁模样,生得清秀水灵。只听他抱怨道:“这阵法每天每个时辰都不相同,害得我背那些歌谣头昏脑涨,简直烦死人了!”
陆长卿忙向少年道谢,问道:“你可知道这阵法是何人布下,为什么要布下这阵法?”
少年搔搔脑袋,双脚一蹬坐上一块石头,“不知道是谁弄的,反正打我一生下来家门口就这么个林子。”
“你刚才背的歌谣,是谁教你的?”陆长卿又问。
“是我爷爷!”少年说着说着直着眼盯着陆长卿背上的弓,叫道,“大哥哥,你这把弓,我家里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呢!”
陆长卿心中一震,这弓只有庆国士兵才有,他瞬间想起了在岐关被伏杀、尸骨无存的陆疏桐。
“小兄弟,你能带我去看看吗!”陆长卿一向有些冷淡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光,望着少年的目光变得热切起来。
少年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不由想起了夜晚躺在大草垫子上仰望的漫天繁星。
他笑道:“怎么不行,我带你去。”
陆长卿令士兵们原地休息,包扎伤口,自己牵着马紧随着少年朝背向林子的方向走。
“小兄弟,在下陆长卿,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谢砚。”
陆长卿见少年总盯着他的马,一贯冰冷如玉雕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微笑,伏身将少年抱到马背上。
少年顿时欢喜得两颊通红,两腿夹着马背,一下一下颠着屁股,仿佛在策马狂奔似的。
前面的雾霭中渐渐现出一座院落。
陆长卿走到门口,被院中满眼的金灿灿的向日葵震慑。这些花朵置寒冷于不顾,纷纷扬起灿烂的大花盘,对着太阳怒放。少年似是早已看厌这些花了,等陆长卿一拴好马,就笑嘻嘻牵着他的手往屋子里跑去。
凤岐在寒风中走了一早上,一回到靖侯的临时府邸就倒在了床上。他出门时烧得脸颊chao红,回来后却苍白如雪。肺中像燃起团火一般炙痛,他不断地咳嗽,头低伏在床沿,血顺着嘴角星星点点得溅到地上。
凤岐摸不到帕子,用手指擦拭嘴角,望着手指上沾着的殷红血迹,他觉得有些心慌。他已经不年轻,这一次病倒,不会再痊愈如初。他想起师父临终前的嘱托,想到还有太多的事他需要去做,就感到恐惧,而这无法完成誓约的恐惧已经超过了对死亡本身的恐惧。
胸口又是剧痛,他再次痛苦地咳嗽起来,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这种无休止的咳血甚至让他感到一种濒死感。凤岐望着桌上的茶壶,披着衣服赤脚下了床。甫一站起便因失血一阵眩晕,他摇晃着走过去,扶住桌子,伸手去拿茶壶。
他握着茶壶柄提了一下,一愣,又用力向上拎。
忽然间巨大的恐惧攫获了他的心,一瞬间他冷汗如瀑,苍白的脸几乎变成了透明。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哈哈哈……
令人厌恶的回忆生硬的挤进脑海,不愿承认听闻陆长卿攻进镐京时因失算的惊愕,不愿承认无计可施挑断手脚筋摇尾乞怜却故作镇静,不愿承认失败,不愿承认恐惧……
然而那一刻确实是深深恐惧着的,恐惧那个叫陆长卿的男人。
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他对自己的爱慕,无法将这一点算作筹码。只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恨之入骨,为了杀自己可以疯狂倒不顾诸侯之怒入京弑王。
凤岐盯着自己袖子下露出的细瘦手腕,抿紧双唇地盯着,然后拎起了茶壶。
这一次并不费力,茶壶里倒出热茶,冲入茶杯。
凤岐恢复了沉稳的神色,捏起茶杯啜饮。
门外响起动静,纪萧门也未敲闪身进来,直勾勾盯着凤岐。
凤岐微笑道:“阿萧姑娘,有什么事?”
纪萧低声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打算拿陆长卿怎么办?”
凤岐又喝了口茶,反问:“他怎么了?”
纪萧毫不拖泥带水地说:“丰韫和玄渊带兵去包围陆长卿了,听说他现在就在渭水边的一片乱林子附近。”
凤岐喝茶的动作一顿,又喝光了杯中剩余的茶,才放下茶杯。
“凤岐大人,你去哪?”纪萧一把拉住他,“你现在出城,根本来不及!”
“我既要去,自是来得及。”凤岐按住纪萧的手,从自己的袖子上拉下去。纪萧望着他笃定的眼神,却不知他的自信从何而来。她只觉凤岐国师句句玄机,令人捉摸不透,却又深信不疑。
“我想拿他怎样?我能拿他怎样?”离去之时,凤岐幽幽叹道。
陆长卿被谢砚拉进了第二道门,里面又是一个小院,院里的藤椅上坐着一个老头。那老头须发虽白,面容矍铄。
“乖孙儿,你带谁来了?”头者叼着烟杆子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