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望着月亮不断地深吸气。
然而一滴一滴的泪水仍是不顾主人意愿地滑落下来。
喉中刚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哽咽,他便立刻将另一只手也覆在嘴上,将唯一的啜泣也死死压在口中。
一眨眼,更多的泪水也流淌出来。
不能哭,怎么能软弱。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凤岐迅速用袖子抹干泪水,又深深的吸吐了几口气。
他不敢去想陆疏桐的事,只要一去想,身体中就仿佛立刻跳出另一个人,他便说不了话,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个人支配他的身体。那种感觉并不痛苦,反倒让他能够放下担子,歇一口气。然而那个人太过恣意妄为,有时说出不该说的话,让他不敢随意把身体放纵给他。
他一生饱览群书,结交三教九流,已猜到这是因为陆疏桐的事对他打击太大,而将他压制许久的本心释放出来,这是一种病。然而明知如此,却又无能为力。
凤岐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等发觉时两只脚已经冰凉,胸口呛出咳嗽来。他穿好衣服,系上了腰带,回房穿了鞋。刚推开门,便见谢戟提着盏灯笼站在门口。
灯笼的光芒把少年的脸映照的明亮深邃,“凤岐大人要去看陆长卿么,我替你打灯笼。”
凤岐一怔,随即欣慰地笑了。
一小一大二人出了宫门,坐上马车到了秋官所掌管的重犯地牢。如今凤岐身份比过去更为尊贵,狱卒一见他,连盘问都没有就放了行。
昏暗的狱中,陆长卿脸朝下趴在地上,衣服已经除去,背上tun上伤痕累累,一片片血痂和鲜血。
想起半月前,这个男子跟随他跳崖,坚定无悔的眼神。心中另一个自己已经在叫嚣:带他走!你的承诺呢?当时不是说好相伴隐居吗?你的承诺呢!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不知栖桐君含冤之事,我身无所系自然可以随阿蛮心意。如今栖桐君的仇未报,还没平冤昭雪,我又怎能退隐。
——把真相告诉他,一起复仇。
——他若知道真相,定要再次掀起战火,江山焚之一烬。我要对付丰韫自有法子,岂可因他再令黎民陪着受罪。
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和身体中另一人对起话来,他不由一惊,发觉那人愈发鲜明独立了。
凤岐打开牢门,跪坐在陆长卿身旁,接过狱卒送上来的清水,沾shi布巾为陆长卿清理伤口。
昏暗的油灯下,凤岐微微垂着头,神情专注而温柔。
虽然地牢中肮脏不堪,虽然知道这男人当时见死不救,但一旁默默站着的谢戟还是被他这样的神情打动了。他将灯笼留在原地,自己走了出去。
陆长卿昏迷中喃喃道:“水……”
凤岐立即命人端来一碗水,用小勺一点点喂给他。喂了两口,陆长卿睫毛抖动,睁开了眼睛。
凤岐没料到他会醒,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陆长卿也不提殿上之事,只目不转睛凝望他,淡淡道:“我想你用嘴喂我。”
凤岐想拒绝,然而看着陆长卿的眼睛,却又不知能用什么不再伤害他的话来拒绝。如今他面对的,不只是曾伤他辱他的庆侯,还是一个舍命救他又被他重伤的人。
陆长卿说话的声音虽低哑,却并不犹豫断续:“你在岐关病倒时,我用嘴哺过你药,你难道连知恩图报都不会?”
凤岐争不过他,叹了口气,抿抿唇,含了口清水喂到他口中。
无论如何,这也算是这个男人对自己的主动亲吻了,陆长卿心酸地想。
金丹果有奇效,陆长卿这时还能伸出手按住凤岐的后脑。
凤岐一手拿着水碗,一手撑着身子,挣扎不得,被他老老实实按住了。陆长卿尽情地享用着这来之不易的吻。
许久他才放了手,凤岐也不发怒,只静静把水碗在一旁摆好。
陆长卿的眼睛已经不是昏迷初醒的朦胧,完全恢复了旧日的清明。他平静道:“凤岐,我问你,如果我没有因为救你受重伤,你们擒不擒得住我?”
“庆兵个个骁勇,就算一番苦战,也未必擒得住你。”凤岐亦平静地回答道。
“我再问你,你那日是不是亲口答应了我,要与我枕石漱流,相伴隐居?”陆长卿又问。
“是。”凤岐说完便抿紧了唇。
陆长卿深喘了一口气,再次道:“如今你炙手可热,莫说小小狱卒,便是整个镐京,也无人敢拦你。你要带我走,易如反掌。”
“你若今日带我走,我便放下一切仇怨,重新开始生活。”陆长卿凝视着凤岐的瞳,“你,肯不肯带我离开?”
凤岐屏住了呼吸,额头冒出细小的汗珠。
——放他走!放他走啊!他说了不会记仇报复的!于情于理你都该放他走!
——放他必定天翻地覆,陆长卿这句话,我不能信。
凤岐吐出一口气,淡淡道:“阿蛮,我不能放虎归山。那日的约定,我反悔了。”
陆长卿面无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