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晚?”言穆一下子急切起来,“金盏花还会开,飞星殿没有变,闻金池也没有变,你送给我的簪子,我也珍藏着,等我打下了天下,我们还是可以回去……”
“言穆!”
一声大吼,屋子里顿时静得吓人。
金堂闭上眼睛,声音让人心碎,“我知道你看出来了……又何必自欺欺人……”
言穆屏住了呼吸,手上的力道紧了又松,金堂甚至能感觉到他因为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却因为相拥的姿势而始终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样子的言穆是让他心疼的,他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双手的自由,揽着他轻轻地拍着,“这不怪你,也不怪我,只是天意弄人,我们有缘相识,无缘相守……”
“那你和陆回青呢?”
金堂愣了愣,“什么?”
言穆的脊背重新直了起来,一点点离开金堂的身子,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尺,彼此的眼睛里倒映出对方的影子,“你以为,你们就可以相守了吗?”
不祥的预感再度袭满全身,金堂握了拳,逼视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言穆缓缓勾起一丝笑意,朝霞似火,在他眼中泛出一道红光。
“他死了。”
“我派人杀了他。”
“尸骨无存。”
金堂如做梦般地听完这三句话,颤抖着嘴唇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他死了!”
金堂的眉目刹那间狰狞无比,怒拳高起,言穆不闪不避,这一拳结结实实地落到他的脸上,嘴角破了,血流下来,言穆擦了擦,微微一笑,“替他报仇?嗯?”
当初陆回青走时的对话尚历历在目,金堂赤红着眼睛,还要再打,霁安闻声冲了进来,抱住他就往后拖:“主子,这是怎么了这是?”
金堂如野兽般咆哮挣扎着,言穆在袖间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根簪子,“送你的礼物。”
簪子放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仿佛在嘲笑金堂的弱小。
金堂怒吼一声,猛然发力,将霁安推倒在地,抓起久置架上的宝剑,一道寒光,仿佛将空气也破开裂缝。
言穆看着面前的人,心中滴血,语气却故作调侃,“怎么,要杀我?这回我可不会让你。”
金堂逐渐抬高了剑锋,眼神中却逐渐露出笑意,那样子,让霁安也忍不住汗毛倒立。
“我不是说过吗?我少不得要替他报仇。”
他带着报复的笑意,将宝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言穆瞬间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他要用自杀,完成对他最大的报复。
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心心念念了十年的人,他一直将之当做奋斗的动力的人,他几乎恨不能将全天下给他的人,已经在他的心上抓出了一道血口,还要彻彻底底将它割开。
“金堂……”
他乞求似的唤着他,不知该用什么方式让他放下手中的利剑。
金堂闭上了眼睛,没有一点犹豫地牵动了手。
霁安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言穆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他的脖子上蜿蜒而下,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襟。
一生流水,半世飘蓬。
他一直想给金堂一世安然,此刻,竟害死了他。
言穆脑中嗡鸣,那个笑得像狐狸一般的孩子灿然一笑,跌落血如残阳下的闻金池……
“当”的一声,宝剑被击飞出去,金堂的身子晃了晃,旋即被一个雪衣人接住。
那雪衣人点了金堂的xue道,又为他施药疗伤……霁安哭得泪人似的,一边按照雪衣人的吩咐奔前走后……韩碣带着士兵来了,将小楼整个封锁了起来……
整个过程中,言穆只是站在一边,怔怔地看着这一切。
“他不会死。”雪衣人临走之前,只留下这句话。
从清晨,到黄昏。
仿佛与世隔绝,仿佛五识被封。
霁安给屋里添上灯,韩碣倒来一杯茶,放在言穆身边。
一盏孤灯,半杯茶冷。
一窗剪影,独待天明。
金堂稍稍转醒的时候,言穆离开了这里。
“霁安,你告诉他,他不可以死……因为,陆回青没有死。”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我好像忘记设置停更了= =发完这一章再停好了。
☆、亲临
金堂在昏迷中度过一夜的时候,陆回青在山路上跋涉着,他要往北方去,试图找一个机会。曾是戴罪之身,又恐有人追来,他不敢走大路,一直挑人迹罕至的小路走,有时候走上半天也未必会有一个人影。
所以可想而之,他突然听见几声老人的咳嗽,是怎样的吃惊了。
前路并没有一个人,陆回青紧张地回头,也不见一个人,他唯恐是什么山贼劫匪诱敌的伎俩,抓紧了包袱,加快了脚步。
那声音却如影随形,“年轻人,年轻人,且停一停,停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