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卫东看他直灌凉水,简直咋舌,他说:“这么冷的天,不要老喝凉水,对肺不好。”
陈梨撇撇嘴:“知道了。”与此同时他拿余光看向王丽军,想看爸爸对此有何高见。而王丽军倚着玻璃,翻着不知什么书本,他听见乔卫东这番养生言论,不由频频点头:“对啊,我们要注意健康了,不然有钱没命享了。”
乔卫东直皱眉:“小梨儿好不容易回来,你说点吉祥话好不好。”
王丽军“啪”地把书本一合,装模作样地做个笑脸:“吉祥话?好啊。温暖日子,热情祝福,年年有今日,乔卫东携全家祝你唔——”他话没说完,就被乔卫东冲上前去捂住了嘴。
乔卫东一面捂嘴,一面看陈梨脸色,他可不愿在儿子这儿丢了面子。
陈梨想笑,憋住了,他只是微微翘起嘴角,又将头撇向一边,假装这并不好笑。他转头看向窗外,无意间看到隔壁豪宅贴了封条,警员来来往往,那该是前任警司林俊荣家。
他疑道:“隔壁怎么回事儿?谁又犯事儿了?”
王丽军挣扎开去,他一下跳进沙发,抓起枕头做盾牌以示对抗。此时他捉着枕头,发了下愣,才说:“你不说还好,一说这——林俊荣他好不容易退休都快办下来了,结果前两天被查出来曾经受贿,可能还给黑道做过事,就又被逮回去了。这案子听说还是ICAC和经济犯罪科一起办的,大手笔。”
乔卫东语气则颇为遗憾:“真可惜,晚节不保啦。”
王丽军挠他:“你三观不正啊,这有什么可惜的。”
乔卫东说:“我这又不是帮罪犯说话,我这是,从邻居的角度嘛……小梨儿你说是吧!”
陈梨若有所思,连连点头,其实头脑一片空白,这对话根本毫无营养,完全就是父子间瞎扯而已。陈梨沉默时,二楼走下一个小孩,他站在楼梯上,呆呆看下方诸人,见到陈梨时,他举起手来,傻乎乎地挥了挥。
这夜他们食过健康晚餐,又强装和谐美满,一起坐下看电视。无奈香港电视如今实在太难看,还不到夜里九点,他们就嘘声四起,陆续逃离,各回各的房间去了。
进得房间,时候尚早,乔卫东心觉无聊,于是四处寻摸。这卧房本被充当杂物间,里面全是王丽军玩过一次便闲置的物件,堪称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翻箱倒柜,终于让他找到一台老式手提磁带机,又在床头抽屉里找到一盒磁带。磁带推入,音乐声响起,仍是美国乡村旋律。
磁带年代久远,词句早已不清,只能听见一些好词佳句:驰骋、逍遥和美妙。那歌儿如此快乐,令人忘却烦恼。乔卫东坐在床沿,听着歌曲,不自觉点头,一时出神。其实他一直向往乡村歌曲中的生活:驱车踏上家乡路,一路飞奔,且歌且舞,人生永远阳光灿烂。他不免觉得,中国人忒不快乐,缺乏自由,一生都在负重前行。
“乔卫东,乔卫东!”乔卫东听见有人叫他,于是调低音乐,循着声音来处去瞧——是王丽军。于是乔卫东走上露台,见王丽军在隔壁露台,他趴在铁栏杆上,一袭睡袍被风鼓起,猎猎地响。
王丽军笑问:“怎么放起歌儿来了?”
乔卫东拢紧衣服:“无聊嘛,刚好找到个录音机,想着就放放。”
王丽军又问:“这是那首歌吗,就是以前你开车的时候,最喜欢放的那首。”
乔卫东说:“不是,那首是,不是同一首。”
头发被风吹起,简直没型没款,王丽军抬手抚平后脑勺,又说:“那张磁带去哪儿了?还想着什么时候翻出来听听呢。”
乔卫东皱皱眉头:“那么多年,早就不见了吧。”
王丽军叹口气,伸手探了一下胸前,这是个找烟的姿势。他探了个空,原是乔卫东防他复吸,早将家中所有烟草处理,睡袍口袋里更是一扫而空。见无烟可抽,王丽军更是连连叹气:“你说,当初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现在再追忆,也没有用了。”
乔卫东安抚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吧,珍惜现在就行。”
王丽军表情忽而变得奇怪,眉高挑着,似笑非笑,思索半晌后他才终于笑出了声:“哈哈,乔卫东,你现在挺有文化啊。”
乔卫东难免赧然,他挠挠脑袋,又说:“哎,这个嘛,职业病了,不管自己懂不懂,都得拿来糊弄学生。”
王丽军好似有些自怜:“都把我当学生啦?要是我当初好好读书呢,现在估计差不多也得是个,演艺学校的老师什么的,不比你差。平时也能拍拍电影,拿拿奖什么的。”
乔卫东不答,他只是脸色忽变,似乎想起什么。
王丽军直起身来,问:“怎么了?”
而乔卫东面色凝重,好比求婚:“哥,我——”他吞吞吐吐,终于出口,“我们再拍个电影吧。”
王丽军咬着嘴皮笑了:“又是,唔,你那种连个剧本都没有的文艺片?没有脚的鸟儿?我之前有个朋友还问,这个鸟它没有脚,但是有屁股,为什么不能停下来坐坐?”
乔卫东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