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离随我回到车上,保险带还没来得及系上,便双手合十,做出个乞求的姿势:“拜托啦拜托,不要告诉雪璟老师。”
然后她便掏出一只信封,硬塞在我的手里,说这是她录一次节目能得的报酬,如果播出以后各方反响不错,薪酬还会水涨船高。
打开信封看了看,八百块钱。
“你这是……哪一出?”
范小离楚楚可怜地眨着眼睛:“我现在也能挣钱了,你给叔买点好吃的吧。我早想着好好孝顺他,叔待我比亲爹还亲,你就是我亲哥。”
钱有妙用。既能抚人心,也能堵人嘴。这八百块钱当然不是为了收买我,更多是为她自己求一个心安理得。范小离这点小伎俩瞒不过我的眼睛,只怕连她自己也骗不过。
她如我一般承受不了老娘皮失望的眼神。
范小离的童年幸也不幸,她爹一刻下不了麻将桌,她妈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去鬼混。范小离在家里存在感稀薄,就像一阵风吹来的一颗种,瘠沃看运气,爱长不长,若非她后来被收在老娘皮那里学跳舞,不定要坏成什么样。十四岁那年她得了软骨瘤,爹妈照旧撒手不顾,还是老娘皮带着她四处求医,据说当时为她手术垫出的医药费,范家至今也不肯还上。
老娘皮一生嗜舞如命,绝儿断女无怨无悔,但对每一个跳舞的好苗子都是顶上心的。
我一点不担心老娘皮会自己发现这件事。她自诩艺术家,活得倒像古墓里的小龙女,不上网,不看电视,更不关注娱乐偶像。纸包不住火是不错,但这把火要烧到老娘皮那里,只怕范小离早已红遍全国了。
但我担心范小离。
“你真要去我也拦不住,就说一句,守住一个舞者的底线,好吗?”我不能轻言娱乐圈是个大染缸,但谁又能说不是呢。
“好。”范小离该是听懂了我的话,一张俏丽脸蛋上的表情Jing彩纷呈,回答我的声音轻细得像鸽子叫。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她嘻嘻哈哈笑起来,像是自己安慰着自己说,“导演跟我说了,节目里有一期的男神嘉宾就是你最喜欢的顾遥,而且据说如果收视率不错,以后这节目得拍综艺大电影,我还有机会登上大荧幕。”
顾遥的名字让我的心脏微微一拧,不再说话。
“对了,冰哥,我一直没问你,好端端的,你为什么不卖烧腊饭了?”
“一会儿禽流感一会儿口蹄疫,靠天吃饭不容易,还是开车轻松些。”我没跟她说我那天看见了老娘皮,看见她站在落日与我之间,那么悲戚地望着我。
“活着好累啊。”范小离挨着我坐了坐,把头枕上我的肩膀,问,“这句话粤语怎么说?”
我细细想了想,跟她说:
做人好攰呀。
送罢了范小离回家,我继续开着黑车在街上晃荡,等着下一个坐车的客。没想到人没等来,却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电话那头的声音非常沉稳悦耳,开口第一句便是:“您好,我是黎翘的助理。”
这个男人自称吉良,是黎翘的第一助理,他报出一个寸土寸金的豪宅地址,告诉我黎翘想见我。
见我犹疑,对方又说,这次见面你只得不失,希望你还是郑重考虑。
我如他所说郑重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确实也没什么好失的,姑且就去吧。
黎翘的豪宅位于中央商务区,真正的翠柏环绕,闹中取静。我有点怯场,开车在外头兜了几圈,直到吉良出现于别墅区正门口,我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他似乎也一眼认出了我,朝我招了招手,待我停下,就主动上了车。
听音识曲,吉良果然不负我望,嗓音醇厚,人更儒雅,三十五六的年纪,穿得体面又不浮夸,笑起来嘴角还若隐若现有个梨涡。他不似我印象中的明星助理,既不市侩,也不目中无人,倒像是位谦谦有礼的绅士。
聊过以后才知道,原来他是日籍华人,因为担任黎翘的助理这些年一直留在中国,也不知道算是背井离乡,还是重归故土。
吉良不会主动找话题,但却是最好的听众,听着我胡侃会面带微笑,时不时扼要地插上两句。停车入库,跨进那避暑山庄似的别墅前,我忐忑更甚,忍不住问他:“为什么黎天王想要见我?我这一去不会有去无回吧?”
吉良几乎失笑,却仍避而不答。
在黎翘的别墅里,我等了大约二十分钟,也没见他人影。吉良似乎担心我不耐烦,对我解释说:“如果没有工作,黎翘每天这个时候都会运动健身,他喜欢裸泳又不喜欢自己肤色太白,正好一举两得。”
“没事儿,干司机这行,等人是家常便饭。”
等黎翘出现的时候,一只成年体型的阿拉斯加犬不知从哪里溜了出来,见我不怕它,它倒也不欺生,懒洋洋地卧于我的脚边。
又等了大约二十分钟,大明星才姗姗现身。
大概是刚从水里出来,黎翘整个人半shi不干,上身不着衣物,只以一条白色浴巾裹住下身。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