眶说:“少爷有所不知,自从老爷出了事,外头就传言,说咱们燕府已经朝不保夕了,少爷也知道咱们要是被抄了家会是什么下场,那些下人都怕了,能走的都走了,只剩下那些家生的奴才。夫人看着他们可怜,所以发了话,烧了他们的卖身契,想走的也都让他们走了,如今府里只剩下这十几个人了。”
当年他们燕家独倾天下,是何等的繁华昌盛,没想到短短半年的时间,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冬奴红着眼眶问:“我娘呢?”
“夫人在佛堂躺着呢……”阿和突然哭了出来,说:“少爷快去看看吧,我看夫人她……她……”
冬奴一听,撒腿就朝佛堂跑了过去,推开门就看见一个妇人病恹恹地躺在榻上,面色已经枯黄,看不出一点当年贵妇人的风采了。冬奴心如刀绞,跪在榻前叫道:“娘,我回来了……”
燕夫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他的时候神情呆滞了一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侧过脸去,眼泪一颗一颗掉了下来。冬奴上前握住她枯疲的双子,哭道:“娘,是我,我是冬奴……”
燕夫人握紧了他的子,只是一个劲地流泪,良久才说出了一句话,说:“冬奴,你爹他……已经死了……”她说罢又无声哽咽了起来,多年的夫妻情深,直到此时此刻冬奴才感觉地出来。他握紧了燕夫人的手,说:“可是我还在呢,娘,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我已经不中用了……”燕夫人怔怔看着他,缓缓地说:“冬奴,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得,活着纵然比什么都重要,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要记得宁为玉碎,不会瓦全,不能丢了祖宗的颜面,知道么?”
“儿子记住了,您放心,我一定把咱们家重新振作起来,您也要好好的,娘……”他说着赶紧从怀里将燕双飞给他的信拿出来,说:“这是姐姐给娘写的信,您快看看。”
燕夫人已经没有了力气,冬奴哭着将信拆开了,递到燕夫人的眼前。燕夫人怔怔地看着,泪珠子一滴滴掉下来,冬奴瞧出了她的异样,余光朝信上一看,却瞧见了“女不久矣,就此绝笔”几个字,心下一颤,手里的信就飘落了下来。燕夫人闭上了眼睛,说:“老夫人就交给你了,你要替爹娘好生侍奉。娘的大限已到,出家之人,只求死前六根清净,你出去吧。”
冬奴伏地而泣,哭道:“儿子不走,儿子不肯,看哪路神仙敢把娘亲接走!”
燕夫人闭眼哽咽,说:“我生前还能见你一面,此生已无遗憾,你爹爹已经在前路等我,我不能迟了,你……你快走吧……”
“我不走……”冬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趴在地上痛哭。他仿佛已经预感到死神已经来到了榻前,一股难以名状的痛楚浮上他的心头,刺得他喘不过气来。阿和哭着走过来,说:“少爷,你就圆了夫人这个心愿吧。”
冬奴并非不知道这个规矩,他哭着叩了三个头,哽咽着说:“娘,那儿子走了。”
燕夫人已经哭得喘不过气来,只是咬着唇,侧过脸去不肯看他。冬奴捂着眼睛站起来,跪到了房门外头。桃良她们已经知道了里头发生的事,一个个都伏地哭了起来,冬奴趴在地上失声痛哭,阿和已经哭死了过去,只听里头燕夫人突然竭力叫道:“冬奴,我的儿心……我的……”
冬奴再也忍不住,爬起来撞开房门就冲了进去,燕夫人的手已经垂到了榻沿上,一脸悲伤憔悴,再无一点动静。冬奴跪下来,伏地痛哭。老夫人也颤颤巍巍地赶过来了,呆呆地走到房门口,拉着拐杖朝里头看了一眼,泪眼婆娑地说:“走了好,走了好……”
她说着一步一步走到房里来,在冬奴身旁停下来,忍着泪水劝道:“冬奴,别伤心了,你爹跟你娘恩爱数十年,如今她不忍你爹一个人寂寞无依,赶着去陪他了,咱们该为他们高兴才是。”
“老夫知人…”冬奴直起身子来,问:“是谁这么狠毒,要把我们家逼到这样一条绝路上来?
“什么人也没有,冬奴啊,你如今已经是咱们家唯一的指望了,nainai已经年迈,再也受不了打击了,你要好好的,什么也不要管,只要咱们祖孙能好好活着,nainai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
“冬奴,你还听不听我的话了?”老夫人忽然动了怒,神情万分悲伤,说:“好好将你娘和你爹一起合葬了,再不要提及他们是怎样死的,你只记得一点就够了,那就是他们即便活着,也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冬奴伏下身来,哭着再也没有言语。曾经万千繁华,这人世间的光辉都给了他们家,如今恍然一梦,早已经燕去巢空了。
第五十八章 明石光华
燕夫人的病故,再一次震撼了朝野,刘弗陵也亲自派了宫人前来吊唁。燕氏一家曾经显赫一时,在民间几乎与皇家有着相同的尊贵身份,为了表示哀痛,刘弗陵特地下令燕夫人有同燕怀德一样的葬仪规格,有九族鸾格,黄屋左毒, 车,挽歌二部,羽稼鼓吹,武贲班剑百人,这是皇帝级别的莽礼,由此也可见燕相的无与lun比与圣上对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