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双手合十,对着佛像拜了一拜。
“我是十六岁那年入的府,家里穷,没有办法,只好嫁进来,但那时候觉得这也是一个好的归宿了。进府后的第二个月我就怀了身孕,身体出现了百般不适,水土有些不服,老爷便教人将我送回了娘家去安胎。可惜我命薄,孩子生下来,竟然是个死胎。我们家全靠着老爷的接济过日子,我当时又伤心又害怕,谁知道就是这样巧,我生产过后的第三天,突然有人放了一个婴儿在我们家门口,是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子。只留了一封信,说知道我们家有人生产,就好心赏那个孩子一口nai喝。我大哥见了,就让我将那个男孩子抱了回来,谎称是我生的孩子。”
冬奴静静地问:“那个,就是我么?”
阮妙音点了点头,说:“我养了您两年,这就是那晚我为什么一时冲动,说您是我儿子……”
冬奴低下头来,手掌撑在地上,指头微微蜷起来抠着木板,他的眉头微微攒动,看着阮妙音手里的那一串佛珠,问:“那为什么,后来您不养我了?”
阮妙音捂住了胸口,仿佛这触碰了她曾经的一个伤心处:“大家都说我生的美貌,老爷也宠爱我,可是只有我知道,老爷对夫人一往情深,眼里根本就看不进别的人,当初之所以娶了我,只不过是因为夫人嫁进来这么多年,膝下只有大小姐一个孩子,一直没能生下一个男孩子来继承香火。老爷做官做到了极致,那么大的家业,不能因此断了香火,夫人便自作主张,让老爷纳我做了小妾。可是我自从有了这个孩子,老爷就再也没有到我房里来,他眼里看重的,只是我生的那个孩子而已。可那并不是我的孩子,更不是老爷的孩子,我看着老爷越宠爱那个孩子,心里越觉得愧疚,又觉得伤心,在这府里头虽然锦衣玉食,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呢?我对老爷,真的是又敬重又怨恨。那一年小姐带着姑爷回来省亲,我一时脑热,就和醉酒的姑爷过了一夜。”
她的面庞浮起了一层异样的chao红,冬奴偷偷将撑在地上的手指蜷起来,渐渐握成了拳头。
“姑爷是真男人,我是真心爱慕他,他虽然是喝醉了酒,却异常的温柔深情,只是那一夜,却让我真正懂得了做女人的好处。从此以后,我总盼着姑爷能再来京城,更希望他能带着我远走高飞,反正老爷需要的又不是我,只是那一个孩子而已,我就把孩子留给他,自己跟着姑爷去连州,我甚至连名分也可以不要。可是我央求姑爷的时候,却被大小姐给撞见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能见到过他,老爷也把我关进了后园子里头,再也不许我出来。
可我还是不死心,偷偷托人写了信给他,求他带我离开这里,人们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我总希望他能记得我的好处,可是后来我才明白,那一场情深缠绵,于我而言,是值得一生回味的瑰丽风景,与他而言,却只是一场露水青情。我却因此,也失去了那个孩子,失去了养育您的资格……我一生孤苦无依,也是因为自身罪孽深重,不敢求得外人宽恕,如今又因为我的哥哥连累了您,实在是我的罪过。”
冬奴落了泪,问:“那,您知道我的生身父母是谁么,那封信,您还留着么?”
阮妙音摇了摇头,说:“我早就叫人寻过,可是一点线索也没有,那封信也丢失了,少爷,不管您是谁的孩子,夫人和老爷一直拿您当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看待的……”
“那是因为他们以为我是燕家的骨rou……”冬奴伏地而泣,他原来自负出身尊贵,别有一股心性儿在,没想到自己原来只是一个连生身父母都不知道的野孩子。
“您是不是燕家的孩子,有什么重要,这天下的人都知道您是,您便是,老爷和夫人养育了您这么多年,还挡不住外头的这些闲言碎语么?”
冬奴不说话,只是伏在地上哭,过往他双亲与他的记忆浮现在他脑海里,他越发觉得心痛难忍,哭的喘不过气来。
桃良在外头隐隐听见里头的哭声,心里一沉,也掉下眼泪来。她坐在廊下哭了一会儿,屋子的门便被人推开了,冬奴红着眼睛从里头走出来,她赶忙擦了眼泪站起来,冬奴也不瞧她,直直地朝雨里头走了过去。她又扭头朝屋里头看了一眼,却看见阮妙音捂着嘴哭成了一团,她赶紧追了上去,叫道:“少爷,少爷……”
冬奴在雨里头突然放声哭了出来,衣衫shi透,神情像个小孩子。桃良也跟着哭,说:“少爷,少爷,咱们回去吧。”
冬奴还是哭,她在他跟前伺候了这么久,从没见他哭的这么伤心。她知道身世这件事,伤了冬奴的根本,他曾经赖以生存的东西,都没有了,原本靠着那些,哪怕他无父无母了,哪怕他受了石坚的侮辱,都可以抬头挺胸的做人。
嘉平好久不见他们,早已经急成了一团,看见冬奴浑身shi透的走回来,失魂落魄一般,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问:“这是怎么了?”
桃良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只是在后头悄悄地抹眼泪。冬奴看了她一眼,说:“去准备笔墨。”
她慌忙去准备笔墨,等她准备好的时候,冬奴已经换了一身衣衫出来,他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