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起,鬼点子不少!好,就听你的,试他一试!”
第二日,当梁军士兵们搬着云梯再来到少武关下时,惊诧地发现,少武关一夜之间竟已变成一座冰城,放眼看去,连个搭把手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架梯上人了。
射箭吧,赵军躲在城墙后面不露头,任谁也射不着。那改成射火箭呢?火箭一触城墙便熄,有的甚至刚点上,还没来得及射出去便在大雪中颤抖着灭了。
梁军主将田常大怒,在少武关下扯着嗓子破口大骂,要赵军出关和他作战,莫学妇人般畏畏缩缩。
“赵种,是大丈夫便出城与我决战!躲在城里做什么缩头乌gui?”
赵种站在城墙上,也不动弹,只是大笑道:“梁军有能耐便爬上城来,至于我赵种到底是不是丈夫,届时田将军一试便知!”
“哈哈哈!”
城墙上响起赵军将士此起彼伏的大笑声。田常也不知是冻得还是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大喝一声,朝着赵种便射来一箭。
田常膂力过人,站在城下向上逆势而射,那支羽箭到了墙头竟也带着呼呼风声。赵种偏头躲过,大声赞了声“好箭法”,田常却把弓一扔,冷哼一声之后便拍马回军。
梁军暂时退兵了,少武关上的赵军终于可以趁机休整一番。然而浇筑冰墙并非长久之计,谁也无法预料天气什么时候会突然转暖,两军交战事关重大,绝不可能听命于天,必须想个克敌制胜的法子出来,不然战败仍是在所难免。
林起站在赵种身侧,沉默地看着远处白茫茫的山脉。尽管已经思索多天无果,但他仍逼着自己继续挨个思考着所有可能的战法。此战若是败了,几万赵军怕是都要死在这里,而他林起若是连这样的困局都走不出,足可见是庸人一个,又谈何建立盖世功勋青史留名?
边境上的大雪仍是纷纷扬扬地下着,青灰色的城墙上一排黑色王旗在风中猎猎鼓动。
“林相怎么来少武关了?”
赵种下了城墙,正好看到林安从青铜轺车上下来,连忙大步迎了过去。
“赵将军,”林安脸上带着一贯让人舒服的笑意,“王上派林安前来慰劳将士们,还带了几车赵酒,给大家去去寒。”
赵种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王上有心了!林相奔波辛劳,回账内歇息吧。”
林安拢了拢裘衣,站到赵种旁边,“不急。林安此行还给将军带来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赵种带着林安往中军走去,闻言想了想,压低声音道:“莫不是有援兵了?”
“将军妙算,大军十日便可开到。”
“哈哈好!如此,解了赵种燃眉之急!”
林起本来跟在赵种身后一同下了城楼,因此林安一下车他便也注意到了,心下莫名有些不自在起来。
不过好在林安只是一直和赵种你来我往地寒暄,连一眼都没有多看他,渐渐的那种不自在的情绪也就没了。他跟在二人身后,视线落在林安那裹了层狐裘却仍是比赵种纤细的背影上,皱了皱眉。
“林相不进帐中?”
“过后再歇息吧,先劳军要紧。大寒之日,让将士们早点喝到我赵国烈酒,都暖和暖和。”
“哈哈哈,好!”赵种豪爽一笑,神色里满是感慨赞赏,高声吩咐下去,“筑高台,相国劳军!”
“嗨!”
林起在台下看着林安脸上挂着笑,几句话便将士气鼓舞起来,也不知是赞赏多些还是厌恶多些。
林安的声音清越优雅,让人听着如饮甘露,心醉不已。说的话也是直往人心窝里戳,没说到三两句,一排排将士便都感慨激愤,无不争相效命。即使士兵们都还不知道援军将要开到的军情,但竟人人都被说得自信起来,好像随时都能冲出去和梁军大战一场似的。
传言赵国相国最善玩弄权术,但其实他最擅长玩弄的是人心。洞悉入微,明察秋毫,一言一笑一举一动,无不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深陷。
然而一旦看透,就再难以融入到感恩戴德的人流中了。林起突然觉得,那个走下台来捧着酒坛为将士挨个斟酒的,就是一只笑面老狐,任谁都不可能逃过他的Jing明算计。
风似乎吹得更猛了,林起□□的脖颈感到一阵寒冷。
他因为站的靠前,也有幸喝到一碗林相亲自倒的酒。一大口赵酒下肚,一股热流从喉管一路烧到胃里,一瞬间连手指尖都泛起暖意。
只是心里仍旧发凉。
林安这个人让他隐隐有些恐惧,这种恐惧更甚于战场上一剑劈到眼前的惊慌,反倒更像是明知道黑暗中有人在窥伺算计着你,你却不知道他那把冰凉的匕首到底何时会抵在你后背上。
对于恐惧的东西,本能地避开就好了,从此和他不再有什么瓜葛,只是——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林相劳军呢。”
“你才从军几年,连我都是第一次见!”
天总不遂人愿。?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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