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被逼出走,自己却束手无策的事情耿耿于怀罢了。
即使这些天一直在读“家国兴替”,看到了世事的无常,却看不清自己眼前的雾障。
季夫子听了吴肃所困惑的事情后,道:“自古民不与官争,知县不曾动他老母亲,已是宽厚有余了。”
吴肃没想到季夫子会这么说,感到万分失望。
季夫子又道:“你在后悔自己不曾信他,也不曾帮他,那我要问问,你怎么信,又怎么帮?”
吴肃道:“至少在他回信去的时候,不该说他的猜测都是无稽之谈。”
季夫子道:“按照你的说法,卫老先生只是赞扬他年少有为,知县更是亲自上门却被拒之门外,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所造成的结果,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又有什么好愧疚的?”
吴肃低声清了下嗓子,别开了头,不知说什么。
确实没什么关系。
只是不想就这么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夫子举人功名,学识渊博。”吴肃问道,“为何不去考进士呢?”
季夫子家世清白,没什么不能说的,道:“家父家母已然仙去,余生既不需要光耀门楣,何苦宦海沉浮。”
吴肃问:“有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老师是有大为之人。”
季夫子道:“与君共勉。”
不管怎么说,读史确实很有用处。
卫老先生不得不离开景宁了,他必须亲自坐镇京师,否则远离权力中心太久,再要回来就不是原来的局面了。
和来的时候一样突然,他走的时候也很急切。
吴肃的父亲有幸成为送别中的一个,看着车轮滚滚,仿佛也看到吴家辉煌的未来。一场有来有往的合作,互惠双赢,没有更好的了。
卫老先生离开后,吴肃和季夫子一同回了梧桐村。
吴老太太想念孙儿想念得紧,天天念叨着,一听卫老先生已经上京了,催着儿子把孙子带回来。
正好吴肃的父亲认为吴肃是时候下场参加童生试了,他要考校吴肃的制艺和策论水平,于是就让吴肃回来了。
季夫子于是不再论史,只是出题让吴肃做。
就这么又过了一年。
李昕伊在处州府,画卖得很好。一年来,他跟吴参断断续续地有过几次通信,每次寄信,必有一封家书是给李母的。
吴参也很厚道,景宁发生了哪些事,他事无巨细地写在了信件上。包括卫老先生不久后就离开景宁进京了,吴肃过了县试和府试,只要过了院试,就是秀才了。
以及,家里养了四只狸花猫、五只芦花鸡,和一条大黄狗。李母身体康健,Jing力十足。
李昕伊在家书中写道,想把李母接到处州来,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但是吴参回信道,李母养着萌物们,不方便带着它们一起来。
李昕伊没想到,才不过一年,自己就失宠了,心酸难耐地回绝了房牙子,续租了原来的房子,继续和房主人做邻居。
李昕伊卖画是攒了不少钱,但是处州房价高,想买下一座地理位置好,宽阔还带院子的房子,至少还得继续攒上半年。于是写信请求李母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李昕伊的画一直挂在墨泉阁卖,刚开始卖的时候,也不是不怎么有人买。
他心里急,但还是耐着性子,多题材、多数量的创作。如今他不仅只画花卉,便是画风景、画人物,甚至画菩萨也是很在行了。
等手头不再紧巴,宽绰起来后,李昕伊又重新画起了二十四花卉。上个月,他画的四十八花卉还卖了一个高价。
李昕伊因为画卖得好,常去墨泉阁,和那里的管事已经很熟悉了。碰上过节的时候,还能约管事出来登山、喝酒。
管事很忙,约出来登山是很难的,不过吃饭喝酒要容易多了。
后来,李昕伊又通过管事,接触到了墨泉阁真正的东家——处州府的知府赵元未。
赵知府祖籍松江府华亭县,癸丑科进士,父亲是前武英殿大学士、礼部尚书赵以巳,当年陪“太上皇”出征的臣民中的一个。当今陛下登基后,能打发的都打发了,只留下了得用的人。
赵知府很不幸的成为了“被打发”中的一员。
赵元未其实很喜欢李昕伊的画,他自从认识李昕伊后,就常要他做画。尤其是李昕伊后来又拣起花卉画之后,赵知府更是变本加厉。
“你有当画师的潜质。”赵元未对正在画第十一幅牡丹图的李昕伊说,“只画牡丹会掩盖了你的天赋。”
已经是画师的李昕伊觉得不可思议,一府的知府,放到后世就是一个市的市长了,不说每天开会写报告,和上下级打理好关系,做出政绩,居然闲着跑到他这边只为指导画师画什么不会掩盖天赋?
“知府大人。”李昕伊恭敬地道:“您是一府的父母官,百姓都要仰仗您,期望您能勤政爱民,带着他们脱离苦海。”
“我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