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正月十二至正月十五,足足有三夜。
这三夜里,街上都会张灯挂彩,锣鼓喧天。男男女女结伴出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可以说比起元日来,上元节要欢乐得多。没有宵禁,灯火可以亮一整晚。
李母见李昕伊自从病好后,每日只在家里,也不出去,有些担心他闷着。这几日都在劝说他和人出去,看看有什么好看的灯。
“烟火、龙灯、马灯,你去看看,或者买下来,或者画作画,给你阿娘看看,让阿娘也沾点喜庆。”
李昕伊道:“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阿娘和我一起去吧。”
李母说:“街上人太挤,常有把鞋子挤掉的,我一把老骨头,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李昕伊在屋里,可以听见外面好多呼朋引伴的声音,一时间也有些想出去了。他道:“那我上街了,阿娘一个人在家小心,我去给你带一盏灯来。”
李母笑着说:“你在街上才要小心,可别摔了。”
李昕伊脸红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平地摔技能不只女孩有,男生可能也一样,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李昕伊上个元日留在处州没有回来,他也是见过处州灯会的繁盛的。
他住的地方离街市很近,彼时,邻居带着他的妻子,以及两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孩子,要上街。留下两个年纪小的孩子,拜托给李昕伊照顾。
其实房主人本想将四个孩子一起带出去的,只是如果带孩子出去,就只能在外面转转,而不能挤进人多最热闹的地方,怕弄丢孩子。
他见李昕伊一个人孤零零的模样,有些不忍,本来是想劝说他一起上街看灯会的。
李昕伊那时离家不久,最是想家的时候,心里很不痛快。他不愿打扰别人逛灯会的兴致,于是就主动说要替他们照看孩子。
两个大的孩子已经开始懂事了,这么一年才一回的张灯夜肯定不愿错过。
两个小的孩子虽说懵懂了些,可也朦胧地意识到自己即将错过什么,嘴巴扁扁的,不开心的模样。
李昕伊看着有趣,倒是不再那么想家了。
在这个异时空里过久了,前世的种种,没有磨灭,却也淡了很多。他有时觉得,自己就是这个时空里的人。
可是每当他难得地产生了归属感时,现实又会给他一耳光,告诉他不要异想天开。
在最后一个张灯夜,李昕伊终于上街了。
灯火是很好看的,“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好像在某个时空,也是这样的街口,灯光如昼,车水马龙。他就像一个迷茫地找不到归途的旅人,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人,将他带回家。
他等啊等的,灯光都黯淡了,那个人始终都没有出现。
回过神时,眼前又清晰起来,喧嚣声再次透过耳鼓。李昕伊清醒了。他当然是有父母的,又怎么会没有家。怅然的情绪一晃而过,眨眼又是下一个张灯夜。
李昕伊说要出去,自然是真的去的。
以前的上元节,吴肃会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去看灯,他当然竭力邀请李昕伊同他们一起出去。
可李昕伊又不是真正的孩子,怎么会不识趣地掺合进别人的家庭聚会呢,只推托说自己和别的小伙伴约好了。
哪有别的小伙伴呢,吴老太太正牵着自家孙孙的手呢,他又怎么能挣脱开和李昕伊一起去。
李昕伊不想一个人去看灯,就去了吴阿公家,想找吴参一起去。
屋里亮着灯,李昕伊敲了敲门,没回应,又试着推了推门,门开了。
李昕伊抬头,原来是吴阿婆开的门。他连忙说清自己的来意。
“阿婆,吴二哥在吗?这几夜张灯,我想约他一同上街看灯。”
吴阿婆看清了李昕伊,说:“阿参他早出去啦,你得早一些,他们天还没黑就上街去了。”说着要请李昕伊进来。
李昕伊拒绝了,道:“不了,阿婆,我怕晚了街上人多,我就挤不进去了。”
吴阿婆朗声笑着,李昕伊问:“我去给阿娘买灯,给阿婆带一盏?”
吴阿婆哪要这玩意儿,道:“你自己看灯当心,注意烛火才是。”
告别了吴阿婆,李昕伊朝距离梧桐村不远的镇上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辛弃疾
第16章 花灯烁烁
李昕伊独自一人前往街市上看灯,路上来去的乡人很多,很多人手上都提着各色的彩灯。男女老少,好一幅欢乐的样子。
此时正是酉时三刻,天虽然黑得早,但是山上的烛火明明灭灭,举目望去,四周都是亮着的灯光。
这一夜,真的很热闹。
李昕伊仿佛被这种热闹感染了的样子,心情也愉悦起来。他悄悄地跟在一群少年人的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假装自己是那群人中的一个,一种名为安全感的东西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