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今日颇有些心不在焉,正午时便打发了青牛部的使者,兴冲冲地起驾回到金罂殿。他记挂着心爱的少年,素来冷厉慑人的帝君面色也难得多带了一丝柔情。
在外殿伺候的大宫女朱瑾率众人迎接圣驾,借着替羽皇梳发更衣的工夫状似无意地说:“早晨小主子小憩醒来又不肯进食了,送来的茶点果子都原样未动地端了下去,婢子见莺儿姐姐也很是为难无法呢”
“你这小丫头倒很机灵醒事。”凌霄摊开手待内侍展理衣袖,分神看了她一眼:“自己下去找梓樱领赏吧。”
朱瑾喜不自胜,连忙跪谢道:“陛下圣明。些微小事,本是奴婢们应份的,婢子当真不敢居功。只是婢子想若是莺儿姐姐在内殿照应小主子繁忙顾不过来时,或许也要多个人帮着分担些庶务”
凌霄了然地一笑,“狡婢!你倒乖觉。朕记得这张小脸了,过阵子自有吩咐给你。”
朱瑾欢喜得连连叩首谢恩。她是珈蓝明王在位时的老宫人了,百余年间从杂役奴婢渐渐熬到掌事大宫女,个中也自有番艰辛血泪。当今这位天子是个罕有的痴情种子,并不喜欢亲近后宫妃嫔,诸位贵人与宫女在攀龙登天一事上眼见也没有什么指望了。好在从外殿支应琐事的听用,到内殿贴身服侍羽皇的心腹亲信,她总还是能够更进一步的。若得了帝君看重,族亲兄弟们也有些实惠。
莺儿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人暗告了一状,扶着应昀到侧殿接驾。凌霄快步上前,不待应昀跪下去便翼展双臂,猛地将那步履蹒跚的少年抱起在怀中,在他唇上jian笑着偷了个香去。
应昀身子陡然腾空,被这意外的调戏吓得大叫一声,口舌随即便被霸道的男人深深堵住,几乎梗住气息。他软弱无力地挣扎了片刻,终究气喘吁吁地败下阵来,红晕满面地瘫软在凌霄铁箍似的臂弯之内。
凌霄见状也不再作弄他,抱着少年在茶桌旁的兰草席上盘坐下来,又忍不住轻轻咬了应昀通红滚烫的耳垂,柔声道:“这是罚你不听夫君的话。都说要你仔细将养身子,怎么夫君一时不在,便又不肯好生饮食了?”
莺儿正烹了茶入内伺候,闻言心中惊怒交加,料想不到竟然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多嘴挑事。她强自按捺下满心怒火,略略镇定些提着竹节壶上前斟茶,一面笑道:“教陛下担忧挂怀,婢子们真正该死。小主子早上难得多睡了会儿,因怕饱食有碍午膳,便只饮了盅热汤暖胃。这时候只怕也有些饿了,正好陪着陛下用些膳食。”
凌霄身居无上尊位,视这些宫人奴婢间的激流暗涌直如小儿戏耍,并不费神在意,只看谁能更体察圣心为他做事罢了。应昀虽然艰难地重新养蕴出内丹,体虚气弱脾胃不和的积症也非在朝夕间就能恢复如初。凌霄没什么要怪责莺儿服侍不周的意思,抚摸着应昀柔软的长发轻轻一句便揭过了:“昀儿未照顾好自己,夫君却不能纵容你这小性子。日后若还敢这么懒惫,不经心听话调养身子,那夫君可要真正照足规矩重罚你了。”
应昀十分委曲,然而又深惧这暴君,良久才呐呐分辩道:“昀儿没有不听夫君的话最近总不太舒服,咽喉很苦,实在没什么胃口。”
凌霄边吩咐将午膳传进来,边将应昀搂在温存,不甚认真地训斥他:“就因为你身子总不见好,才更要Jing心调养。奴婢们送上来的饮食若是不合胃口,尽管叫他们另做喜欢的换来。供奉司自当有求必应,昀儿不必顾虑要他们花多少工夫。”
应昀无奈道:“记得了。”柔顺地依靠在凌霄怀中不动。宫婢们已将午膳依次呈送上来,就在茶室的矮桌上排开。凌霄记挂着应昀身上恐怕还难受着,心里会烦恶油味重的食物,早就吩咐供奉司这几日都只做些清淡爽口的膳食来。他把应昀紧紧搂着不肯放开,伸出象牙箸在盘中夹了一筷子切得薄如纸片,rou色晶莹透光的红鲤脍,在梅子齑里略一沾,讨好地送到少年嘴边道:“甜腻的你不喜欢,油荤的又厌胃口。这红鲤还是你三哥亲自破冰从沧澜江中捕捉来,特地进献入宫来的。昀儿且尝一点儿试试看吧?”
沧澜江里的龙须红鲤是人间极为推崇的绝顶美味,而沧澜江又以凶险的激流漩涡密布着称,此鱼在凡人手中捕获不易,数百年来都为人皇朝贡、高门豪商享用的珍馐。不过以应铮这样的剽悍勇武的龙族来说,破冰捉几条红鲤简直是手不沾尘的儿戏。除开这份珍重牵挂的心意而言,事情本身倒不难为。
“奴真惶恐难安,有劳陛下与三哥费心了。”应昀一时说不上到底是感激欢喜谁,只觉胸中郁结消散,十分欣悦开怀,欢欢喜喜地就着凌霄的手吃了那片鲤脍。鱼rou虽然未曾经火烹调,但本身质地细腻爽脆,异常鲜嫩。沾了酸甜微辣的梅子齑,滋味更是绝佳。这一口下去倒真开了胃。应昀难得多要了些鲤脍,又慢慢用了些青蔬与香菌粥。凌霄大感欣慰,立刻便命人赏赐厨子。莺儿小心翼翼在旁服侍着,看羽皇这般龙颜大悦的模样,又始终没有处罚她伺候不周的意思,也就暗自松了口气,背后冷汗慢慢止住了。
撤膳用茶时,凌霄抬起应昀手腕,将一条穿着Jing致小金铃铛的双色软镯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