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火气有些上头。既然不见,怎么不早说!偏要把她晾在外头快一个时辰才说这话。
这些古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矫情。
真是要将她原形给逼出来,露出本性。
施夷光闭着眼睛,深呼了一口气,压着心头的火气,看向那小童,强迫自己温声细语道:“那这样吧,你替我去跟先生说,就当没这信,我呢,是自个儿一人来这边求学的,可行?”
那小儿看着施夷光,摇摇头:“先生说了不见就是不见。”
“可我在这儿憨站了一个时辰。就求先生见上一面,何谓不可?”施夷光站在篱笆外头,看着里头的小儿,耐着性子又接道:“论礼,我候而待之。先生若拒,为何不早些?偏要让我等了半日才说一句家去?”
小儿看着面前的施夷光,听着她一大堆的话,愣住了。
“那……我去给先生说,你还是要见她?”小儿看着施夷光,迟疑着开口。
施夷光看着那小儿,长叹一口气,摇摇头,才道:“我为晚辈,有礼。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先生这般,便是无礼。你跟先生说,她对我无礼,便该出来致个歉。”
小儿听得,眼睛又瞪了瞪,张了张嘴:“要这样讲?”
施夷光点头,看着那小儿,是坚定的眼神:“对,就这样讲。”说着,顿了顿,又接道:“是她出来,不是我进去。”
小儿迟疑的点点头,思忖片刻,才转身向着屋内行去。
施夷光端正的站在屋外,看着院子里头枣树后的屋子。
这个时代的人,矫情的很。说才也有才,说能也有能。可天下尚礼,礼做了多少却是重不过说了多少。
如今情景,太多人靠着一张嘴就能走遍天下,登宫拜相,被王侯奉为上宾。她呢,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靠着这一张嘴,说动这陈音。
此次进去,不大会儿那小儿便出了来。
他看着施夷光,眨了眨眼睛,道:“先生回:礼闻取于人,不闻取人。礼闻来学,不闻往教。(注1)”
施夷光听着,嘴巴扁了扁,冷笑了声:“你回先生:学生自是不敢请之来教,但今日学生也不是来请教于礼的。要先生出来,不是教我礼,而是因先生对我无礼。”
小儿闻言,吐了一口气,又转身,向着屋内走去。
不大会儿,小儿再出来,看着施夷光,声音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先生回:你既来求学,就该有被拒的心思。你求,先生拒,合乎人常,古来便有,何来无礼之说?”
施夷光亦是有些不耐烦了,她双手抬起,抓住篱笆,看着里头的小儿:“劳烦你再回先生:我求,她拒,确是天经地义。古来有之。可既拒,就该以礼出来相告知。等候也至少说上个缘由。而她却置我不理半日。如此无礼,何故?因我求学不应?否也!是孙先生之故。既然是孙先生之故,所不欲,施于我身。”
施夷光看着那小儿,一口气说完,这才长吐一口气,接道:“你问先生,凭什么?凭她有才就能如此无礼,还是凭我只是一个稚子小儿就不该受礼?或是因我是来求学,就该低声下地不受尊重?”
那小儿听着施夷光的话,听得一愣一愣的,待施夷光说罢,皱起眉头:“你在讲什么?”
施夷光看着那小儿,抓着篱笆的手紧了紧,按捺住心中怨气:“懂不懂无所谓,你就原话跟先生说罢。”
那小儿听着,扁着嘴摇摇头:“麻烦死了,你走吧,先生说不见就是不见。”
施夷光听得鬼火三丈冒。
她承认她脾气不好。
嘴里的舌尖顶过下唇皮,压着心中不忿。耐性道:“这般,你替我通传这一句,我给这个给你。”
说着,从怀里头掏出一颗金珠子,小拇指指尖那么一丁点儿大。却是让那小儿看的直起了眼睛。
长这么大,只听说过金,何曾见过?
“行,最后一趟了可是。”说着,那小儿伸手到篱笆外抢过施夷光手中的金珠子,往怀里头一揣,蹬蹬蹬的向后头的屋子跑去。
施夷光咧着牙齿看着脑后随着他欢快的步伐飞起的小辫子,牙齿咬了咬。
娘的,才从熊朝身上刮下来的一颗金珠子,转眼就给了这个小屁孩。还是贿赂的。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屋中,一个女子盘着头发,发髻上插着一只雕纹的骨钗,上面嵌着一颗玛瑙珠子。女子端坐在书案后,低头摆弄着自己手里的弓箭。
屋门口又出现稚儿的跑步声。
陈音眉头皱了皱,手里拿着的弓箭往下放了放,而后抬起头,看向跑进来的小童:“我不是已经说了,不见么!”
“我便这样回他了,可他还要让我进来传话。”小儿走进屋内,看着陈音怯懦的回道。
陈音转头冲着屋门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烦人。”
说着,将手里的弓又拿起来,漫不经心的道:“他又说了什么?”
小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