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雅,为官的儒雅,长者的儒雅,符合身份地位的儒雅。
大约是人长到一定年纪,生理与心理双重成熟,该经历的经历过,该感受的感受过,该后悔的后悔过,该错过的也错过,慢慢就会收敛掉所有不必要的尖利锋芒,只留下所谓不惑的睿智淡然。
方慕安从前就隐隐觉得韩泽是个人物。
能隐藏住喜怒哀乐的人不少,可能够在人群里把旁人对自己的关注点降到最低的人,必定是颇通人情世故的达人。
如今在他眼前的韩大人称得上形象尽毁,前一秒还哭的眼泪鼻涕一脸,深思哀痛,后一秒就转频到失而复得,惊喜难当。
两人一上一下地对望,表情都有些错愕,韩泽两把抹干了眼泪,手扶着方慕安的手拍了拍,“我去叫大夫,你等我。”
他不提大夫,方慕安还没觉得无法忍耐,等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小腹上的疼痛几乎让他痛不欲生;跟当下的痛比起来,上辈子花小木的那点心口痛简直是类似于挠痒痒的小儿科。
韩泽去而复返,回来时已恢复到了一贯的风度井然。
太医急匆匆地走到床边给方慕安把了脉,又看了眼皮舌苔,只摇头称奇,“之前明明是不好了……如今人醒了,性命无大碍,脉象也稳定,真是前所未有的奇事。”
韩泽听说方慕安无大碍,脸上的焦虑一扫而空,人虽然还极力保持平静,眼中的狂喜却怎么藏也藏不住。
大夫走到桌前写了个方子,换了韩泽的赏钱,“方先生失血过多,如今应以温补为主,敷药为辅,宜静养,不可劳心劳力。”
方慕安躺在床上翻白眼,心说这是什么医生,说来说去说的都是废话。
“我说……能给我弄点麻药之类的吗,伤口太疼了。”
方慕安把头歪到一侧,声抖抖地问了一句。
太医一脸尴尬地愣在当场。
韩泽也有点无措,好言好语地把太医送出去了。
方慕安疼得想骂娘,合着受苦受罪的不是你,我要个麻药也不是了!
韩泽去而复返,亲自给方慕安擦了手脸,把要上前来帮忙的丫鬟们都遣出去了。
方慕安被韩大人眼中满溢的柔情蜜意甜的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暧昧的小眼神,他在文轩那看过不知多少次了。
不用说了,床上躺着的这个壳子,是韩泽的蓝颜知己无疑。
好在这副身体身受重伤,大概是不会被硬拉着做这做那。
方慕安忍了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疼到出声哼哼。
韩泽握着他的手,时不时帮他擦一擦头上的冷汗,“子谦,你睡一会吧。”
方慕安有些气闷,“你到底给我要麻药了没有?”
韩泽显然有些犹豫,“真疼到非用药不可的地步吗?那东西伤身,你之前好不容易才戒掉的。”
“我现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大不了只用这一次。”
手术后不用麻药,是熬不过十二小时的,他可没有康时年那个毅力,阑尾炎术后没事人似的走来走去。
不过以他现在的情况,大概不只是阑尾炎这么简单。
方慕安动动僵硬的脖子,清嗓子问了句,“那个什么……韩大人……我是怎么伤的?”
韩泽愣在当场,好半天才抖着嘴唇问了句,“子谦……你头疼了吗?”
方慕安这回是真没辙了,第一次他被砸了脑袋,谎称示意还比较顺理成章,第二次他自称被吓傻虽然有点牵强,好在有一堆证人七嘴八舌地帮他说话,这回他伤的是肚子,硬装失忆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找什么借口好呢?
方慕安正愁得不知编什么理由,韩泽大人自问自答了,“你又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又?
什么叫又?
这不明摆着是从前也发生过的意思吗。
方慕安双手合十,在胸前哗啦了一个十字架,感谢我佛与我主的庇佑。
“大人,我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那日在刑场,你替我挡了一剑。”
窝~特!
他不说方慕安都忘了,在刑场时他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文轩拿了把剑要杀韩泽,结果没杀到韩泽,把韩泽身边人给错杀了吗?
没天理啊没天理,文轩造的孽,受苦的却是他方慕安,他上辈子是不是欠了康时年那小乌gui,这辈子才有还不完的债。
“刺杀大人的那人怎么样了?”
韩泽冷笑一声,“皇上布下了天罗地网,已把他缉拿归案了。为了他,你我花费了这么大的心思,要是不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真是对不起之前的一番布置。”
你也就算了,怎么还我……
方慕安大脑当机了好一会。
cpu挂掉之前处理的最后一个信息是文轩被抓。
自从在刑场看到那群暗卫以合围之势只顾文轩,方慕安就隐隐觉出不对了,现在从始作俑者嘴里得到亲口确认,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