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甚的世家大族,祠堂的规制亦有有限的,用来祭祀祖先还勉强,但要用来习武,不免太过局促。只说自古一姓一祠,按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族规家训,本家的祠堂,外姓人是绝对不得擅入的。
周家人进不了王家的祠堂,王姓人也不能去周家的祠堂。
这样一来,合作一事儿,自然也就没法弄了。
所以这场地一事儿,还真就成了老舅公同王村长眼前最大的难题,他们过来也是想同秦老爹商量这桩事儿的。
可面对秦老爹的慷慨解囊,二人却真是有些难以启齿的。
老舅公看了眼王村长,在心里头琢磨了几个来回,就倾身同秦老爹道:“那我们再商量商量,看看是不是在哪儿圈块地,关键是要给师傅建个小院落脚,其他先把地面捶平整,再慢慢收拾也不妨……”
王村长听着,点了点头,觉得老舅公这主意也算可行。
毕竟以他们两湾的有限能力,想要一步到位,自是不可能的事儿。但把轻重缓急分出来,一点一点慢慢完善,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有利有弊,还有一则,以他们这样捉襟见肘的条件,想要延请略有本事的拳脚师傅过来坐馆,就必然不会容易了。
秦老爹早在老舅公同王村长脸上看到迟疑之色的辰光,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大包大揽,或许让他们觉得为难了。
这会子听得老舅公这样说,略一揣度,就改变了原先的主意:“行啊,这样也不错,咱们先把场地定下来……”
倒不是老人家舍不得银子的缘故。
可不是甚的大话儿,秦老爹同秦老娘老两口如今最不缺的就是白花花的银子了。
二老的嚼裹开销都从公中出,甚至于烹饪、百工之类费钱的爱好,也都由当家的姚氏妯娌包圆了,一个大子儿都不用二老从私己中出。除了逢年过节散发封红,平日里再私底下给小字辈们塞点儿零花钱,二老就再没旁的开销了。
七十余亩祖产的佃银,再加上逢年过节,秦连虎姚氏兄弟妯娌的孝敬,就已经足够他们一年到头大手笔的散钱了,根本使不上一年好几千两银子的秦白芹分红。
都在那里白放着,秦老爹能有甚的舍不得的。
但老人家忽的想明白了一点。
他同秦连虎兄弟商洽了这么久,虽然有意给乡邻们建一座义学,再建一座武馆。可当下却不是他们要建,而是老舅公同王村长,或者说两湾里的乡邻们自己想建武馆。
自家可以帮着出力,但或许,并不必这样大包大揽……
而话音落下后,秦老爹眼见老舅公同王村长俱是长吁了一口气的模样,自个儿也打心里长松了一口气。
倒是油然而生出了些许的感慨来了。
随后就同老舅公还有王村长一道出门踏勘场地,回来后,又找到陈师傅,想请他帮忙举荐一二拳脚师傅过来坐馆。
只要品性正派、功底扎实即刻,并不讲究甚的出身。
秦老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倒没想到陈师傅二话没说就应了下来。
陈师傅也有自己的考量。
虽说秦家并不是甚的豪门大族,声名不显,但为人处世宽厚谦和有雅量,待他这个草莽出身的江湖中人亦是尊敬有加。
他们一家子一直以来都同秦家阖家相处的很不错。他早就同已算是至交好友的秦连豹明说过了,只要秦家愿意让他继续谋馆,他是打算待到把秦家第四代的小小子教出来才肯罢手的……
却是根本没思量过挪地方。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今年开年后,陈师傅已经在教导过来跟着秦连豹念书的茂哥儿站桩了。
而这些年来,陈师傅在同同门师兄弟们书信来往的辰光,也没少劝他们,到底不比小辰光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如今俱是有妻有子的人了,若是能够找个妥帖人家,一心一意的谋馆,总好过在江湖上漂泊。
陈师傅的那些个师兄弟,看着他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洒脱自在,也不是没有心动的。
只是苦于找不到妥帖的人家谋馆罢了。
那些个豪门大族,但凡有意延请拳脚师傅的,大多看不上他们这样没甚名头、也没正经出身的拳师。而那些个小门小户,明明对于武艺狗屁不通,却大多咄咄逼人斤斤计较,甚的狗屁倒灶的事体都要管。既嫌师傅太过苛刻,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站桩练拳。又埋怨师傅教不出甚的东西来,学了两个月,拳头还是软绵绵的。甚至于还有心里不满,克扣他们束脩嚼裹的,这叫人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何况他们师兄弟中的好些人,本来就心软脾气硬,并不善于同人打交道。这样的事体不用多,遇着个两回,一众师兄弟就俱都丧了气,不再动这个心思了。
可陈师傅满心里觉得,或许这回周家湾漏斗湾这样一弄,满崇塘的习武之风说不得就要抬头,倒是能给师兄弟们找到条出路了。
若是再能够教出个把考上功名的学生来,那下半辈子更是再不用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