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滚一边去我能睡着。”却又被“想太多”这话刺激到了,绵密的睡意一扫而空。
他拱开了韩庆,闷闷道:“睡不着。”
韩庆抚摸着他的后背,柔声说:“要不你们搬个地儿吧。老街太乱,三不管,你们店太出挑,碰瓷的闯空门的喝高的,全往你们那儿凑。”
颜止冷笑:“喝高的会随身带着砖头?砖头里还包着钢筋?”
韩庆:“说不准这哥们儿在锻炼呢,出门带钢筋,能减四五斤。”
颜止眼望着韩庆,不说话。韩庆眼神柔了下来,道:“颜止,你相信我吗?”
韩庆很少叫他名字,颜止一愣,点点头。韩庆说:“你该干嘛干嘛,其他的事,我帮你料理。”
颜止摇摇头。
韩庆又道:“你好不容易攒足了一口气,想要做点什么。人不是时时都有那么一口气的,断了,以后就没这心劲儿了。你别被那些歪门左道的破事儿给打断,让我帮你挡挡,行吗?”
颜止心里又是暖,又是难受。这事儿说不定是曾明义干的,他打心底不想韩庆卷进来。他知道韩庆有能耐,但韩庆不了解月亮湾的手段,那里不是靠嘴炮和钱就能解决问题的。月亮湾也有法,月亮湾的法就是曾明义的法,曾明义的法很简单,有时候几颗子弹呼啸过去,什么都尘埃落定了。这么些年下来,这种为所欲为的狂妄已经深入他骨髓,颜止觉得,没人能管得了他,甚至连他自己都管不了自己,这种人什么做不出来?
颜止坐了起来,笑道:“好,下次遇到喝多的来挑事,你帮我打丫的。”
韩庆盯着颜止,心想这只蛮牛真是油盐不进,只好把这事先撇一边。他躺在枕头上,正想关灯,颜止却压了上来。
颜止:“做吗?”
韩庆轻推他一把:“睡吧,累。”
颜止:“Cao我。”
他的头发还没干透,水珠轻轻贴在鬓角上,好像一抖就能滑落,偏偏却在这张脸上流连不去。韩庆猛一翻身,把颜止压在身下,水珠终于流下脸庞,经过那道骇人的疤,像一行血。韩庆对他,又是爱,又是怕,有时觉得他在手边予取予求,更多时候,却感觉他只要一转身,就会消失到他够不着的地方。
他亲着颜止的脖子,一边道:“是你要的啊,明天谁起不来谁是乌gui。”
第二天傍晚,西天饼屋第二次装上玻璃。两个工人在忙碌地打磨和钻洞,工头马师傅在旁边唠唠叨叨,大意就是“你们真是倒霉催的,要不是我人面广,这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来这大玻璃。”颜止敬上烟,道:“师傅辛苦,完了我们多补点钱。
“哇,你们店被抢了?”洪斐人还没爬上阶梯,大嗓门先传过来了。颜止回头,见韩庆带着洪斐过来了。
韩庆:“乌gui一号,效率够高的,这就装上了?”
颜止:“乌gui二号,这大口子不合上,小河晚上就要睡这守夜了。他不放心厨房里那些宝贝。”
洪斐看着他俩,诧异道:“现在交流都用暗号了?乌gui三号,你厨房有什么宝贝,不就些破铜烂铁吗?”
何末:“破铜烂铁也是钱啊。我不是乌gui,跟他俩不是一族的。”
颜止笑道:“你是甲鱼,脸尖。”
他们团团坐在槐树下吃酸辣粉,不时传来钻玻璃的尖锐声音,洪斐听得心烦意乱的。她一扔筷子说:“怎么哪儿都不消停,跟个大工地似的,不是这儿盖楼,就是那儿拆房。”
颜止听老金说洪斐混得不顺心,关心地问:“师姐,最近活儿干得怎样?”
洪斐:“不怎样。我在一泰拳馆教防身术,来的都是大姐大妹子,我就教他们,遇到比自己身强力壮的男人,不要硬拼,最好就是一脚爆蛋。我们天天练这招,管用,有一位大姐跟她男人吵架,顺脚踢了过去,结果把她男人给废了。他们俩夫妻现在告到我馆里来,要我赔偿。”
颜止皱眉,心想师姐真是特异的招官司体质,去哪儿都得结下莫名其妙的梁子。
韩庆:“这太欺负人了,明儿我给你讨公道去。”
洪斐摇头:“甭,我也不想干啦。你没看那男的有多惨,走一步抖三抖的,没了一个蛋都不会平衡啦。”
三人大笑,何末说:“该,连女人都打,要蛋来干嘛。”
洪斐却还是一脸落寞:“在这儿干什么都不顺心,我不想呆了。前阵子老金找我,让我跟他去南方落脚。他说那边水土好,他最近又弄了一笔钱,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小镇呆着,做点小买卖,够过半辈子的了。”
何末一愣:“那秀明呢,他不管啦?”
颜止和洪斐听到这名字,都觉得堵心。韩庆不知就里,随口道:“妹子,哪儿混不是混啊。每个地方都有它的规矩,越是小地方,规矩越大,还不如留在这儿,能不能出人头地另说,三餐温饱是没问题的。”
洪斐叹息:“我原也这么想,但师兄说,与其单打独斗,不如我们几个一起过,还能互相照应。石头,老金也劝你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