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先前四人在永淳公主身旁练舞时,陆知宁所说的话。
陆知宁仰着小脸,仔细一想,想到自己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便嘟囔道:“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我不是早与你们说过?我娘要我在江夏嫁人呢。更何况,我也不想那么早嫁人。”
说这句话时,她面庞微绯。
沈兰池打量一眼,道:“郡主这是有心上人了?”
陆知宁连忙摇摇头,道:“没有,你可不要乱说。”
“那你可知道,你母亲江夏王妃,昨日上我家来说了亲事——”沈兰池故意拖长了音调。
陆知宁愣住了,怔怔站在雪地中。半晌后,她松了缰绳,闷闷问道:“是为我说亲,还是为我哥哥?”
“为你哥哥。”沈兰池道。
她本以为会看到陆知宁神情一改、陡然轻松的模样。谁知道,陆知宁依旧闷着张小脸,道:“那就祝贺你了。我哥哥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了,你嫁了他,定然会过得极好。”
沈兰池微蹙了眉,心底有些疑惑。
前世,江夏王世子陆长思依照母亲的意愿,娶了一名京城贵女。那贵女远嫁江夏,不过四五个月的功夫,就闹着要和离回娘家了。
后来,她还真的回了京城。待回了京,便说是婆婆与小姑为人尖酸刻薄,日夜刁难,丈夫也不护着自己。她孤身远嫁,本就心底惶惶,被如此刻薄对待了近半年,还是受不住了,和离回家。
沈兰池想,这世子妃明明是江夏王妃千辛万苦找来的京城贵女,可等人嫁了过来,王妃与陆知宁却如此苛待人家;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值得斟酌的玄机,她这才想要仔细试探一番,好借机解了自己的围。
只是,陆知宁的态度实在奇怪,她一时有些琢磨不透。
陆知宁得知了母亲上沈家说亲的事,一直闷闷不乐,连猎也不想打了,口中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沈兰池无法,跟了她一阵子后,便陪她去了山里猎人临时歇脚的一座棚屋休息。
这木屋简陋,里头只在地上放了一盏油灯,地上铺了些干草,又放了团破毛毯子。虽脏兮兮的,可陆知宁却一点儿也不在乎,竟直直在地上坐了下来,又对周围人道:“你们都出去,让本郡主一个人静一静。”
几个丫鬟、小厮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去,更不敢独留郡主在这里。
“我叫你们都出去,没长耳朵吗?”陆知宁发了火,朝他们喊道,“谁也不准来打搅本郡主!给我站的远远的!”
陆知宁到底是主子,下人不敢违背,只得乖乖出去了。沈兰池见状,便想要安抚她:“郡主,若有什么不开心的,告诉我也成。我……”
谁料,“啪”的一声响,陆知宁竟打开了她的手腕,道:“不要以为你能嫁给哥哥,就可以来我面前耀武扬威了。你也出去!不准靠近我!”
这话一出,沈兰池有些莫名其妙。
前段时间还与她处的好好的,怎么如今陆知宁忽然对她发起火来了?
但看那陆知宁像是个磨牙的小老虎似的,蹲在地上缩的远远的,沈兰池也不想自讨没趣,只得出去了。待出了小木屋,她叮嘱几个小厮看顾好陆知宁,便独自往雪地深处走了一段路。
她站在山崖边,向外望去。冬雪未融,一片银装素裹,景色极佳。
从山上向下眺去,便看到出京城的大道上有一骑飞马,行得匆匆。
那骑飞马出了京,竟直直向山林里来了。那骑马者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一入山林便散了开来,似乎是在四处搜寻着谁,像是几团细细密密的黑点。
沈兰池瞧着奇怪,便多看了一眼,发现那骑马匆匆而来的人竟然是陆麒阳。
她心底微喜,被陆知宁呵斥的不悦陡然散去,立刻牵了马,朝陆麒阳那头赶去。
远远地,她便喊道:“世子爷,你也来打猎?”
陆麒阳正似个无头苍蝇似的,在雪林里乱转着。听见这一声喊,陆麒阳陡然转身,见得高处的山林里,沈兰池骑在马上,一身利索骑装,笑面轻开。
他打量着她,一副如释重负模样,道:“你没事便好。”
“嗯?”沈兰池蹙眉,察觉到几分不对劲,问道,“什么‘没事儿’?发生了什么?你这样匆匆忙忙来寻我,可是出了什么事?”
陆麒阳呵着白气,拽了骏马缰绳,一步步向上艰难走去,道:“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是那柳贵妃心思歹毒,听闻你来打猎,竟叫吴正墨带人来等着,也不知是要做什么……想来,没什么好事。我刚从赵录那儿知道这事,便赶紧过来了,所幸,吴正墨没遇上你。”
沈兰池想了好一会儿,才忆起吴正墨是吴家的少爷,亦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子。
“吴正墨来山林里等着……?”她喃喃重复了一遍,即刻转了身,焦急道,“不成,江夏郡主今日陪我一道来的。虽有几个家丁守着,可放她一人待着,我到底有些不放心。”
说罢,便与陆麒阳一道向着那猎人的棚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