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朕着想。”
“其实,儿臣也有些私心。”陆子响叹道,“那沈家女到底救过儿臣一命,虽她伯父犯了大罪,可她一介深闺女儿被祸及,到底无辜。”
楚帝摇摇头,道:“你心有怜悯是好事,日后掌了朕的江山,却万万不可如此仁慈。罢了,放过他们一条命,将沈家男丁免去官职,贬为白身,没走家财,令他们来日掀不起风浪来,也就是了。”
陆子响到底是他一心宠爱的孩子,他的话,楚帝都会偏听几分。
更何况,此时不杀,不代表日后不杀。这沈家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必然翻不出手掌心去,想怎么处置,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
“父皇仁慈。”陆子响笑道。
楚帝遣人拟旨,发落了太子|党羽十数人。这十数人皆领朝中要职,大多是沈家门生,不外乎落得个流放、抄家的结局。卫兵到沈家门前时,沈大夫人已在房梁上系好了白绫,只等着一脚踩上去。
沈辛固心底明白败局已定,一脸死气沉沉——昨夜虽没有与二弟一家一般,被直截了当地押入牢中,可今日到底是逃不过一劫。
听闻卫兵与上谕到,沈辛固便亲迎出门,跪地听命,面上颓败一片。
然而,上谕短短十数字,却只是摘了他的乌纱帽,再无多言。
卫兵离去后,沈辛固怔然跪在原地,始终不起。丫鬟与沈大夫人来扶,也不能将他扶起。许久后,沈辛固才缓缓起了身,道:“……只怕是,身在梦中。”
沈大夫人与丫鬟们喜极而泣,道:“老爷,只不过是丢了官职,不曾祸及性命,已是件幸事了。只要将家财交纳给陛下,日后,这京城风云便再与咱们无关了,咱们也能好好过日子了。”
昨夜一夜风雨,沈大夫人惴惴难免,今日面色苍白憔悴。此刻她哭得泪水横流,面上却挂着欢喜之意。
从前眷念的权势财富,如今看来,却是什么都不算。只要能活着,便是极好了。
沈辛固看见妻子哭泣,心底却倏然一叹。
昨夜他逃过一劫,乃是二殿下心血来chao帮了他一次。可日后没了二殿下伸手帮忙,他又如何能保住这一家老小?妹妹沈辛夷身在宫中,毫无消息,恐怕也凶多吉少;父亲沈瑞在江湖上又仇家诸多,如今沈家遭了难,只怕次日就会惹来报复。
自己与庭远也就罢了——太子失势,祸及臣子,那也是无可奈何。日后陛下想起他二人来,再发落了,那也是可以想见的。可自小养在深闺的女儿兰池又该怎么办?
她自幼娇纵,没了沈家庇护,日后又该怎么办?
“夫人。”沈辛固哑着嗓子,缓缓转向妻子,道,“你与我进来,我与你说一件事。”
沈大夫人拭净面上泪水,点了点头。
***
沈兰池昨夜亦是没有睡好,满心皆是忧虑。
虽有陆子响伸手相助,可到底是无法心安。惶惶长夜,也唯有想到陆麒阳的时候,心底才会安稳一些。
他在沈桐映出嫁那时说了那么多,那便是明明白白告诉她,他也是多活了一辈子的人。
她不知道她是该欢喜,还是该哭泣,只觉得心底酸涩一片。
她缩在床榻一角,抱着膝盖,心思且沉且浮。
就在此时,前头的丫鬟来请沈兰池,到沈大老爷面前去。沈兰池打起Jing神,草草整理了一番仪容,跟着丫鬟到父母面前去。
一夜惊变,却难为家中仆妇不曾乱了规矩,虽每个人面孔上皆挂着惶惶之色,四下尚且秩序井然。替她撑伞的丫鬟满面哀色,却依旧规规矩矩的。
沈大夫人在宝荣院等她,满面肃色,沈辛固亦在。沈兰池入了房中,只觉得那雨水似无处不在,已将她的发丝与衣衫濡shi,就算是撑了伞也无用。
“爹,娘。”沈兰池望见父母,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复杂之意。
虽陡经风雨,一切尽失,可父母却依旧在身旁,这又岂不是世间一大幸?
沈辛固沉着面庞,对沈兰池道:“你可知昨夜发生了何事?”
“女儿……自然是知道的。”沈兰池答道,柔声劝慰,“女儿不在意荣华富贵,只要爹娘还在身旁,那就足矣。”
“昨夜,太子被镇南王世子三箭射于光枢门下。”沈辛固面上冷意更甚,道,“这镇南王府深藏不漏,昨夜却出手与太子为敌。恐怕我沈家,亦是他的眼中钉。先前你娘与那镇南王妃口头定了亲事,如今统统不作数了。”
沈兰池闻言微惊,立刻道:“爹!为何你总是执迷不悟?那太子殿下本非良善之人,若他得登大宝,来日第一个杀鸡儆猴的,便是我们沈家!世子爷此举是在救您,并非是在害您!”
“深闺女儿,懂些什么?”沈辛固怒斥道,“若是我助太子事成,那便是从龙之功!如今世子在光枢门前射了三箭,断我沈家前程,还险些要了我一家老小性命,你竟还帮着那贼子说话!”
沈兰池心底震动,却百口莫辩。
父亲又怎会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