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年来了。
他不知道王媞媞这边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她出了事,尤其信息没有回应,打过去又是关机,他只好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冒着寒风出门。
他兜里就剩下三十来块钱,都用来打车了,到了地方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王媞媞不是耍他吧?
首先这个楼的位置处在胡同的老居民区里,周围环境跟城管来后的菜市场差不多,实在差强人意,其次这个楼实在破旧,连个电梯门卫都没有,实在不像是王媞媞这种富家女的住所啊。
姜年迟疑,有了转身回去的念头,但既然来了,不如碰碰运气,她要是真耍他,也罢了,算他做人太实在,可要是不耍她,而是
不会遭人绑架了吧?
姜年根本没容自己多想,一步作两步往上窜,找到她给的门牌,试探性地敲,直到听见里面王媞媞的声音,他才鼓起勇气继续敲门。
王媞媞开门也谨慎,挂了条锁链开了门缝,瞧见是他了,才解开锁链让他进门。
家里停电了。
黑暗里,她声音听起来也柔弱。
姜年跟在她后面进屋,她时不时要回头嘱咐一句:当心!
手机也没电了,我也忘了蜡烛放哪里了她像是有点感冒,鼻子一吸一吸的,姜年逐渐在黑暗中适应视力,借着窗外那点月光看清他现在正站在王媞媞的卧室里。
好冷!王媞媞坐回床上,掀开被子盖住腿,又说:你过来嘛。
嫌他站得远,姜年只好往前靠过去,王媞媞又伸手去拉他的手,仰着头看他,他俩谁也看不见谁,但又模模糊糊地能看出点轮廓来,是鬼影子似的两个人。
姜年抬起另一只手抚王媞媞的脸,好像黑暗反倒给了他一点勇气,如同这黑赋予了她一样的眼盲,使她虚弱,使她残缺,而他便不再担心自己异常的沉默。
姜年,你来
她捧着他的手,在他温热的手掌心里呼一口凉气,姜年也坐下来,同她一起并排靠在床后,坐了一会儿,王媞媞说:这么坐着不舒服,我想躺一会儿了。
他又犹豫,只觉她在一步步诱他向前,这不是温柔乡又是什么,都上了她的床,还要钻她的被窝!
幸好黑暗给了完美的遮羞布,她看不见他的脸变了绯红。
姜年,我累了。王媞媞滑下去,拽拽被角,裹紧。
姜年也只好脱掉外套,想了想,也解了裤子,他里面还有条衬裤,还不算太有失体面,躺到床上,也只是靠在最外边的一条,搭了个被角,半躺。
然而,王媞媞贴上来,匀给他一些被子,不小心,闷声打了个喷嚏,姜年便隔着被子去拥她,她攀出胳膊也去抱姜年的脖子,这才发现他整个人如火炉一样发热,胸膛是热的,后背是热的,像是个活体暖手宝,专门来给她取暖的。
姜年也抱着王媞媞,但抱得很谨慎,更竭力排除那些非分之想,他尽量不让自己跟她的身体贴得太近,不过,在无意中碰到她的脚,姜年又诧异那双小脚怎么会冻得这么冰凉?
我困了,姜年,你能陪我睡一会吗?
她是真的累了,跟平日里的她有些不同,不野不狂不色不妖,没有白日虚妄的矫饰,此时此刻,姜年觉得怀里的人好像逐渐下沉,她缩在他怀里哼哼嘤嘤,像是回到了母胎的状态,软弱,幼小,无辜。
这反而让姜年放松了不少,轻拍她的后背,像要哄她睡觉,自己则也阖上眼睛,闭目沉浸在安静里,就像很多年前,母亲这么哄拍他,他也这么哄拍底下的弟弟妹妹们,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带着不同身体残印来到世界,共享一个家庭的爱,妈妈说,爱不分血缘,不分性别,不分相貌和身体的形状,只要你想,你就能爱。
所以那些邻居说的是真的,说我一点也不像你,你不是我的亲妈妈,我也是妈妈捡回来的
这个问题,他一直不敢问,好像在他还能哭出声音的时候,母亲就带着他一直走,走了很远的地方,好像在记忆开始的地方,他就在远行,母亲一边为人医病一边教他手语,他逐渐不再哭了,安安静静地与母亲打手势交流。
可再安静,也有烦躁不安的时候,这一问题不提出来,要憋坏心口。
他问这个问题时,手势打得很用力,一下下扣胸口,扣掌心,抿嘴,怒目。
母亲只是望向窗外,那时候她已经得了病,但她并没有透露一个字,只是举起手来缓缓给他反复比划人和人,还有爱可以遗传。
姜年王媞媞哼了一声。
姜年睁开眼睛,屋内已有微光照进来,天没有大亮,但已经看得清屋里的轮廓和人了,他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原来他睡着了,而且还睡了一晚上!
几乎出于睡意本能,又把怀里的人搂紧了。
她缩在他脖子口,头发摩挲他下巴,弄得他有点痒,不禁往怀里瞧,那人像个孩子似的睡相甜美安静,短发乱蓬,粉色睡衣领口露出白白净净的颈子,散出点玫瑰nai香,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