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岫风醒来的时候,是晚上了。他借着昏暗的灯光,看见自家表弟独孤玄天单手撑着腮,扒在床边一下一下打着盹。
男孩的脸颊莹润饱满,血色充盈,胖胖的娃娃手按在上面,四个手指的指甲盖呈现娇嫩的粉红色,被按得微微凹下去的四个小坑,每一个边缘都有些许泛白,衬得一张娃娃脸更加粉嫩如三月樱花一般。他的睫毛很长,浓密卷翘小扇子似的铺陈在灯下,闪着铁蓝色的光,仿佛飞鸟张开的翅膀。一缕漆黑卷发从耳前垂落,随着帐外吹进的夜风,轻轻晃动,挠得人微微心痒。
耶律岫风微微眯了眼看了会儿,忍不住"啧"了一声。这轻微的响动吵醒了本就睡眠不深的人。
独孤玄天一惊,坐直了身子,将头扭过来看向他。
"你醒了。"八岁童儿的嗓音还很清脆,一双大而圆的眼眸仔细打量了一下耶律岫风,肃然问,"可有什么不适?"
"小姑娘,装腔作势的累不累?"耶律岫风眉头一扬,苍白的唇边有着明显的揶揄。
"你真是够了。"童儿眉心一簇。他的神色淡漠,嗓音更是将一句斥责说得毫无起伏,与在沈铮身边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其实,这才是他的常态。或者说,是他身为侯府世子,在诸多贵族子弟中一贯的样子。
独孤玄天的母亲萧春蕾是左帝登基之后以女儿身进入大燕官场的第一批举子。她是那一场科举的第一名,被钦点为武状元,后来获封神佑将军。
神佑将军在次年出征塞北,大败卷土重来的匈奴单于,但是班师回朝那天,人们看见的却是一个病弱的妇人。
原来萧春蕾出征前夕,已然有了身孕。她在这一场大战中消耗太剧,又在乱军之中中了流矢,军医顾虑到胎儿不敢轻易用药,只能以参汤度命,勉强坚持到燕京。
沈铮为她诊脉之后,表示神佑将军身子太虚,所中箭矢又靠近心脉,已经不适合继续孕育胎儿。
萧春蕾却哭求神医,无论如何,请保住孩子。
后来,是右帝慕容吉人,以玄天神功护住将军的心脉,帮助沈铮将羽箭拔出。萧春蕾拣回一条命,六个月后诞下一个瘦弱的男婴,遂以右帝功法给这个孩子命名,以纪念慕容吉人的大恩。
独孤玄天先天不足,在别家孩子满地跑的时候,他在生着地龙的卧室喝药;别家孩子在校场舞刀弄剑的时候,他在生着地龙的卧室喝药;别家孩子骑着油光水滑的矮种马跟在父兄后面参加狩猎的时候,他还在生着地龙的卧室喝药。
如此长大的独孤玄天不合群,也合不了群,冷漠孤僻,呆板得根本不像是个男童,反而像是个垂暮之年的小老头。
耶律岫风比独孤玄天大了整整七岁。他对独孤玄天娇气的身板没少冷嘲热讽,还特地送了他一个"小姑娘"的绰号。
后来,独孤玄天七岁那年,安阳侯夫妇有一次带着他参加宫中的元宵宴会,机缘巧合下,沈铮收了他做弟子,这个孩子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竟然迅速抽条,身子骨壮实了起来,性子也与原来大不一样。
耶律岫风轻笑了一声,"怎么,叫了那么多年的绰号,如今竟是叫不得了?以前从没见你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
"我已经八岁。自然与之前不同。"独孤玄天冷冷道,从水盆中绞了帕子,敷上他干裂的唇。
"八岁,放别人身上,还是小孩子呢。"耶律岫风嗓音带笑。"就算是我,也才刚刚破身。早先你这么大的时候,什么都不懂。"
见表弟手上一顿,他更是笑眯了眼,"教坊那些女孩的身子,软得像面团一样。那紧实滑嫩的小xue儿,一插进去就将鸡巴牢牢裹住,咕啾咕啾蜜汁四溅,让人舍不得拔出来。幸亏出征前我在那里宿了一夜。不然,就这样死了,岂不是枉来了这世上一遭?"
"女人的身子,竟是那般销魂吗?"童儿将帕子放回铜盆,轻喃。
"是啊。不过,你大约不会有兴趣吧。"耶律岫风怅然道。迎着童儿晶亮的眸光,他又是一笑,"小天,你是我看着长起来的。你什么心思,或许瞒得了别人。却如何瞒得过我。"说着,他压着嗓子咳嗽起来。
独孤玄天因了他那番话,稍微有些僵硬。但是很快在他表兄压抑的咳嗽中醒过神来,从案头捻了根银针,刺入他的天突xue中,冷冷道,"好好养着点儿Jing神,我师尊还不定几时能回来,你可别让他的辛苦白费了。"
耶律岫风双眸一张,了然轻笑。"难怪又是这样一张脸了。他竟是将你丢在营地,一个人出去了?"
喉间的针往下深刺了一分,将耶律岫风的话音止住。童儿又捻起一根长针,深深插入将军的列缺xue,粗暴捻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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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岫风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用无比谴责的眼神望着他,咬着牙沉默下来。
沈铮的确不在营地。但是,这次他可不是一个人出去了。他离开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一位云虚道长。
只不过,眼下,沈铮真的变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