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季鹰回想起了他放袁小棠走的那天。
那天水洗碧空云絮如棉,是Yin雨淅沥后难得的晴光潋滟好天气。
他眼睁睁看着少年步步踏出了自己Jing心安置的牢笼,那时有人问他什么来着?
对有人问他要不要去追。
那时季鹰负手立于高楼之上,俯瞰宫楼万阙,碧瓦朱甍皆收眼底,万里恢宏。狂妄意气和高傲自尊犹如带刺蔓草紧紧缠覆着他的心脏,喘不过气,也无法压低背脊屈身去挽留什么。
他远远望着他的少年,望着被折腾了十日身骨并不爽利步子一脚深一脚浅的那人,最后还是沉默地选择了松手。
【——鬼街的人手部署得差不多了,到时自会再见。不急一时。】
这般的故作不在意,看起来就像在逃避着什么。生怕躲得过日久生情,却躲不过越陷越深。
一声声质问着,你怎么能喜欢袁笑之的儿子?一声声解释着,你只是借他来怀念明心罢了。
自欺欺人,自作自受,到最后都放不过自我。
“还有谁?”
季鹰捏紧青白拳头,惨笑着喑哑问了声,一双眸凛冽着剜进眼底的凉意,凄凄薄霜。
此刻的他再设不了防。也掩饰不了。
被后悔折磨得不成人形,被事实伤得体无完肤,被眼前人戳痛得,再无了退却之地。
这样狼狈不堪的他就无处遁形地显现在袁小棠面前。
季鹰看着那人,就像在看着亲自凌迟自己的一把刀。连苦笑都是勉强。
袁小棠不明白季鹰为何要露出那般哀怒的神情。他更不明白季鹰为何要把所有咄咄逼人和即将爆发的盛怒收起,反把不堪一击的苍白本质坦露在他面前,任他言语带刺伤得彻底。
那人唯一柔软的一回,他却兵临城下伐罪吊人。
两相对峙,尽是楚汉鸿沟。
“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忽略过揪扯心口的疼意,袁小棠拂袖半转过身,似是因自己的在意而有些懊恼般回嘴了一句。
他自然收眼不了那人如蒙Yin翳的一时神情,也见不到那人满头白发在心如刀绞下又黯淡了些,黯淡成朔北寒野里漫无边际的荒凉。
袁小棠从没见过季鹰这般失态的模样。失态得就像是当真喜欢他。
这个认知让他恐慌,又堪堪退后了一步。心头恍惚而茫然,不知道自己的斤斤计较和记恨到今是因为什么。
何以一句明心,就叫他咬牙切齿念念不忘。]
何以一寸温柔,就叫他枯灯夜雨依偎怀抱。
季鹰挑起了自嘲一笑,似是眼底有雨,心上落霜。他喉头咯血用尽全身力气才问出一句,“那我对你来说,算什么呢?”
袁小棠被他问得一怔,却口舌发麻什么也说不出。
唤那人季叔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了,若称作情人与事实大相径庭怕是谁也不信。
他们之间,多有隔阂与争吵,却少有欢喜。
袁小棠垂下眼,不愿目睹那人仿佛在控诉着他此番无情的神情。“季大人与我的关系,自然是各不相干。”他顿了顿,反问的笑意竟是有些剥开真相的血淋淋的残忍,“我于你而言,也不过是枚可利用的棋子吧?也不过是求得宝库的阶梯吧?也不过是个生子的物件吧?!”
他的声音突然冷淡下来,似是对这一切Yin谋与圈套都厌倦之极,心灰意冷只求了断。
“季鹰,你不曾对我付出真心,又何来要求我的真心?”
这一声质问如刀锥直刺心脏,破开个血窟窿,血流不止怎样都填不满缝不上。季鹰哑口无言,想要辩解些什么,却发现他的少年早已无动于衷。
他涩哑开口,眸光灼灼,孤注一掷地把所有选择权交到了刽子手手上。
“若我说我付了真心呢?”
空气有一瞬凝滞。袁小棠真真切切地感知到了自己的心跳促了一下,胸口发紧满是急惶。
他强自冷静下来,捏紧拳撇过头告诫自己莫要信季鹰的连篇鬼话,“我不信。”
可这么说着,心口却越发鼓涨地跳跃着他不明白的情绪,叫他在甜喜里痛苦得几乎要忍不住弯下身躯。
这人怎么能这么堂而皇之地说着喜欢呢,在把所有的不开心都赠与他后?看他被哄得心软被耍得团团转,很好玩吗?看他一步步地丢盔卸甲,很称快吗?
季鹰似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袁笑之用手挡住了。
男人身形高大,横在二人之间就像堵越不过的墙,神色冷肃。“季兄,小儿的态度你也见着了,还是先请回吧。”
季鹰皱眉望着袁笑之,“不管怎么说,小棠肚里的孩子有一半可能是我的,你当真要拦我?”
袁笑之的凉笑有些意味难测,“季兄怎知这孩子你占了一半?孕者不宜大喜大怒,季兄若真为了小棠好”袁笑之沉默了一刹,“还是别来见他了。”
无论季鹰是对明心求而不得才来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