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纤细瘦弱的身影在空荡无人的街上奔行,其中高个的那人忽而停下脚步回望夜空,随后以天地灵气为笔锋,凌空刻下深红符咒,屈指弹向相反方位。做完这些,他来不及休息,握紧另一人冰凉的小手,跌跌撞撞往宅邸跑去。
九灵子在此布下的禁制卓绝,挽风自信煊赫之洲无人可解,但跑到这来又如何?坐以待毙等到弹尽粮绝,他可撑不住阵法几分钟。挽风瞪了眼脸色苍白的方予竹,声音带上几分冷意。
“再不求救你便交代在这里吧。”
目睹这ji寮中丑奴凌空画符的手笔后,方予竹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良久才声音干涩沉声。
“是是父皇”
即便生于皇家,让十几岁的孩子这个现实,实在过于残忍,方予竹脸上傲气尽失,摇摇晃晃靠在影壁上继续说道。
“帝王最为忌讳的便是外戚专权,我小舅十五岁进藏锋阁,不到四十已达凝脉修为,是最有可能在百岁内步入金丹的天才。”
皇权宗室的人与修界有所牵扯,事情就变得非常复杂,即便他没有说完,挽风也自会到其中含义。帝王多疑,有这么强势亲家虎视眈眈,随时会将这个孩子推向皇位把控国家,为了专权统治,釜底抽薪绝了他们这念想是最好的办法。
一时间安静的只能听到两人呼吸,良久挽风神色突变,警惕望向夜空之中。
“在下丹阳岛朱晓,求小友一见。”
朗然道音响起,语调平和听不出情绪,却隐隐带着金丹威压。
“国师”
同方予竹对视一眼,挽风从他口中得知答案,看来这便是朱梁国国君的手笔。只是这人态度耐人寻味,略作思考后有了计较,而方予竹迟疑片刻,也捏碎自出生以来便带在脖子上的玉佩。
“什么丹阳岛我可没听说过,道爷我不认识你,哪里来的给我滚回去。”
立于灵剑上的修士约摸五十多岁,慈眉善目不怒自威,步入金丹之后,在修界犹有薄名,无论国君还是门派掌门皆是礼遇有佳。如今被毛头小子这般辱骂,养气功夫尚佳只是微微蹙眉,心中越发忌惮。这宅邸中禁制与阵法布置时日尚短,其中蕴含威压却是元婴老怪都不曾有的恐怖,小小孩童放肆至此必是有所依仗。
“小友勿恼,是在下失礼。”朱晓好脾气的首先道歉,将态度放的更低。“朱梁国三公主在贵府做客,国君思念,派我前来护送公主回国都。”
“我呸!身为修士参与人界庶务是你一不该,满口胡言颠倒黑白是你二不该,欺瞒天道假仁假义是你三不该。天雷没劈你算你好运,心思不纯擅动妄念此生修为便是止步丹境!”
“竖子,尔敢!?”少年清脆嗓音在夜空回荡,将朱晓心中最为恐惧之事剖于人前,他已至金丹三百年,若再无寸进陨落只是迟早,这次答应帮朱梁国君也是被许下众多纯Yin炉鼎好处,如若不然又岂会自降身份与凡人为伍?
“我有何不敢,倒是你聪明的话趁早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如若不然——”
说到这里,挽风稍作停顿,语气轻蔑冷哼出声。
阵法外陷入诡异宁静,半晌无人说话。利用九灵子布下的阵法狐假虎威,倒是真将那伪君子给吓唬住了。而只有挽风自己知道,他修为不够,只能维持这阵法运转威力不足百分之一,若是有人强攻片刻都撑不到。
他在赌,赌那人就算知道自己仰仗对象不在身边也不敢下手。
挽风几乎成功了。
朱晓视线停留在阵法流光上,已经确定这人长辈不在身边,可他依旧万不敢得罪,如此可怖威压足够将煊赫之洲所有门派从头到尾血洗一遍。隐士大能最注重师徒传承,这小道童被惯得如此放肆,自是最为宝贝的。
“是,是小子莽撞了,劳烦仙师为尊上带好。”
听得阵法外那人越发伏低做小,挽风稍稍松了口气,来不及拭去额前冷汗,只觉心神震动,胸前仿若重击浓重血腥味在嘴里翻涌。
他,怎么敢!?
跟在朱晓身边的便是将方予竹卖入勾栏二人,他们看金丹修士都动了手,赶紧有什么使什么的将符咒法宝尽数招呼上去,那阵法流光暗淡,最终碎裂开来化作闪烁星光。
两边隔空对质,朱晓意识到做了什么后惊慌之色溢于言表,他动手时仿佛被心魔蛊惑,等回过神来只见挡在方予竹身前的人面色惨白,那双眼睛像是怨毒恶鬼,让他心中一寒,只想立刻斩草除根!
挽风根本不知道朱晓为何从惊慌失措到Yin鸷狠厉经过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只堪堪丢出符纸阻挡对方速度。朱晓虽说是灵药与女人硬堆出来的金丹,到底境界差距摆在面前,已是回天无力。]
虽然他很想干脆把方予竹那臭小子丢过去算了,但冥冥之中深知不可如此。
在看到那刺来剑锋时,方予竹被用力推开,眼睁睁目睹灵剑插入那单薄少年心窝。这一刻,万事万物皆消弭殆尽,只剩眼前眉目低垂之人。
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