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嘶哑,宛若磨砂。
易水没忍住,掀开车窗,正撞见铁甲银盔的兄长骑马自长街那头疾驰而来,顿时泪如泉涌,温热的情愫又开始在身体里流淌,他仿佛重生,拾起全身的力气冲下了马车。
“王兄想闯宫门吗?”太子面色不善,“父皇在猎场命你今日出关抵御外敌,你怎么还不启程?”
易寒翻身下马,目光在易水身上狠狠地刮了一下。他瞬间什么都顾不上了,连滚带爬地往兄长的方向奔跑,红色的衣袍被风高高卷起,像一只展翅高飞的凰鸟。
“混账”太子气得不轻,弯弓搭箭,瞄准易水的后心。
易水满心只有兄长,伸长了胳膊边哭边跑。
易寒自然瞧见了三皇子的动作,抬腿接住扑到自己怀里的易水,就地一滚,呼啸而过的箭立刻在颈侧留下一道血痕。
“兄大皇子!”易水慌忙改口,拿手摸易寒的脖颈,指尖却被牢牢握住。
“易水。”
他呆愣愣地点头,被兄长语气里的凝重吓住。易寒却不再多言,将他按在怀里翻身上马。
“朱铭,你疯了!”太子扬起马鞭,暴跳如雷,“这是我要献给父皇的人,你敢抢?”
易寒闻言猛地勒紧缰绳,他胯下的骏马扬起前蹄喷了个响鼻,把三皇子吓得倒退几步,亦把抱着马脖子的易水吓得不轻。
“太子殿下,如今北部部族犯我边境,战事如此吃紧,你觉得父皇见你所作所为,是夸奖还是惩罚?”易寒的语气讥讽到了极致,拔剑狠狠一挥,“今日我领兵三万正要出城,你若拦我就是拦三万大军,亦是藐视君威,你猜我敢不敢将你就地正法?”
剑身上的寒芒比日光还要刺眼,易水头晕脑胀,倚在兄长怀里恍如隔世。
“好啊好一个平原侯!”太子气得仰头大笑,到底还是顾忌易寒手里的兵权,骑马不甘心地与他们擦肩而过,“本王就在这京城等着,看你能不能德胜归来!”
那辆空了的马车也随三皇子离去,红色的窗纱仿佛一抹未干涸的鲜血,易水用余光打量片刻,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易水?”易寒揽住他的腰,骑着马往城外飞奔,一连行了二三里地,甩开随从与侍卫,在一片茫茫旷野里勒紧缰绳,二话不说就将他搂了个满怀。
易水瑟瑟发抖,在熟悉的怀抱里泣不成声:“兄兄长我一直很乖”
“我没乱跑,可是可是太子把我囚禁起来了”
“兄长,他会不会对爹娘下手?”易水哭着哭着惊醒过来,转身望着远方的城门,继而挣扎着下马,拎着裙摆拼命往回跑,“我要回去兄长,我不能拖累拖累你们”
“易水。”易寒立刻追上去,“易水!”
“兄长!”易水甩开易寒的手,“我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走了太子会在皇帝面前怎么说你?又会怎么对待我们的家人?”他剧烈地喘息,“我虽不受待见,可到底到底背负着易这个姓氏”
青草的芬芳在风里酝酿,易水说到最后声音小下去,一步一步向后退,他的裙摆已经被草枝割破,风卷起残破的裙摆,仿佛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他说:“兄长,你是有妻子的人。”
“无论是朱铭,还是易寒。”易水眼角滚落的泪烫起来,“你都成了婚!”
易寒原先默默地听着,闻言终是冷着脸止住步伐。
“你说什么?”
易水赌气转头,一声不吭。
“易水,回来。”易寒握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
他咬牙又后退几步,故意气兄长。
“易水,我不想重复第三遍。”易寒深吸一口气,用剑鞘指着面前的草地,“回来。”
愤怒在他们周身漫延,或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就算不言不语,亦能感知对方的情绪。
“这就是你说的听话?”许久之后,易寒忽而冷笑。
易水心底埋藏多日的苦楚瞬间爆发:“我还不够听话吗?”
“兄长,从小到大,我何时不听话过?”
“我从不忤逆爹娘,不忤逆你,连你要了我那日怀疑我拿身子换官我都不曾记恨在心里,如今你却笑我顽劣,嘲我不懂事”易水捂着脸慢慢蹲在地上,“我要是贪图皇宫富贵,何需等今日太子出面?怕是你没来之前我就已经爬上龙榻,成为天子的玩物了!”
“要是你今日不出现,到时候班师回朝,说不准就得对我行跪拜礼。”他泪眼婆娑地望着深爱的兄长,心如刀绞,“易寒,你当真当真觉得我不听话吗?”
易寒脸上还戴面具,他缓步走到易水身前:“来。”
易水苦笑着移开视线。
“来。”易寒锲而不舍地伸手,“让兄长抱抱你。”
“易寒!”易水终是火起,“你是旁人的夫君,不是我易水的!”
易寒的手被他拍开,在半空中僵住,又生硬地绕回来:“我说过,要叫兄长。”
“大皇子殿下说什么,臣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