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明面上,人人都称赞他蔡六爷不但一表人才,仗打得也好,一匹黑马驰骋疆场。暗地里却都笑他有一个婊子妈,还养了个卖屁股的戏子。
明面里,人人都称赞他程先生不但面目清秀,戏也唱的绝,一身红装叱咤戏台,暗地里却都笑他台上扮女装,台下也忘了自己是个汉子,做了个雌伏别人身下的兔儿爷。
偏偏他们俩一个不在乎薄情寡义,一个不介意人生如戏,
这是他们两个人演了一出无情无义的戏。
可是后来,他们一个说,遇到他之前,最大的愿望是报效祖国,血溅沙场。遇到他之后,却希望从未起了这些念想。
另一个说,我一个戏子,不能随他驰骋疆场,不能替他医治疗伤,我唱戏筹款,只要他活着回来。
这是他们两个人把黑白的话本染上了色彩。
第一章
“六爷,老爷子让您回家用午膳。”一旁的小厮冲着一旁的男人说话,却连头都没敢抬。
“告诉他我去局子里找张局长了,让他们不用等我了。”
深秋的云彩总是低的让人误认为天的距离触手可及,偶尔晴下来的天却也时不时的让人打消这个可笑的念头。
男人摘下皮手套,双手伸向天空,像是想要抓住什么,最后却也只是伸了个懒腰。
“若是他们问你我什么时候回来,就回你一概不知。”
“是,六爷。”
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另一边已经布满珍馐的圆桌后的男人听到小厮的回话,气的一拍桌子,“混账东西,去张局长那里?我看他又是去找那姓程的兔儿爷去了!”
“老爷,您消消气,老二从小就野惯了,随他去吧。”旁边的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朝自己另一边的儿子递了个眼色。
“是啊,爹,二弟战场上自在惯了,您也别生气,咱们一家人吃。”他的眼睛早就盯着自己面前的那盘烧鸡了,说是特意从东城那边的老李家买的。
蔡老爷身边的女人是这家的夫人,可不管她现在多么仪态万千的劝说着身旁的老爷,心里总是嗤笑着的。一个婊子生出来的东西,哪能上的了台面,即使人人都尊称他一声蔡团长,他也不过是战场上替别人守着天下的一杆枪,他自己不求上进那最好,还省的她使出一些特殊手段了。
于是这顿午膳就在下人的侍奉中沉默的吃完了。
而这场午膳缺席的人已经进了茶馆,坐在了他常坐的官坐里。
放眼望去,戏台上早就开了一场戏,大概不是很出名的选段,茶馆里的人不多,男人仔细一听,是《锁麟囊》的前段,这出戏虽然不是很出名,男人却也听过很多遍了。
“六爷,您用过午膳了吗?”茶倌堆着笑脸道。
“先来壶碧螺春吧,下了戏让程先生过来。”
“好嘞,六爷,一下戏我就告诉程先生。”
碧螺春很快就上来了,蔡六爷慢慢地品着,也静静地听着戏。
蔡六爷是家里的第二个儿子,只因单名一个陆字,便被人称作蔡六爷。说起这个名字,还是跟他母亲有关,坊间都说蔡六爷的生母是蔡老爷在蔡夫人身怀六甲的时候去青楼偷腥得来的种,那个女子姓陆,怀了孕便被接到蔡府别院住下养胎。说是养胎,也只不过是不让她在青楼掉了孩子,却像个丫鬟一样,连青楼的日子都比不上。最后孩子是生下来了,刚落地就被带走了,她就被扔在别院,月子都没出就走了。这孩子是青楼女子的种,自然不如蔡夫人的儿子娇生惯养,却也因为蔡家老夫人看重血脉而没有像下人一般对待。只是这名字,蔡老爷随口一个蔡陆便打发过去了。
然而这坊间传闻,一字不差。
蔡陆大概是随了生母的玲珑心,从小就看的很明白,不跟大哥抢,受了委屈也只是回去自己消化了,唯一能让他开心的大概就是蔡家人过生辰请来的戏班子唱戏的时候了。
现在看着台上的程先生,蔡陆总能回想起小时候坐在比他还高的椅子上,看着并不能看懂的戏,只觉得台上的人儿都俊俏的很,后来问了下人才知道,那台上浓妆艳抹的,并不是女人,而是男扮女装的男角儿。
而这时程先生扮的薛湘灵正是有钱家待嫁的女儿,一身红装,也是美艳得很。
一幕戏很快就完了,蔡六爷打赏了不少,让小二拿给戏班子的人,又特别打赏了小二。小二自然是乐呵呵的退下了。
蔡陆又独自坐了一会儿,直到漂浮着的茶叶都打着旋儿沉了下去。
“蔡六爷,多谢捧场。”直到这一声不急不躁的声音响起。
“说了多少遍了,你不必和他们一样这么称呼我。”蔡陆抬头望向来人。一身月牙白的长衫,一点都看不出来台上的样子。
“已经习惯了,六爷。”
“随你吧。”蔡陆摆了摆手,招呼他过来坐下,递给他一杯茶。”饿了吗。”
“还不,上台前吃过了。”他呷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