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冻结了,他的心脏只能在冰冷的躯壳里孤独的搏动着。
他打开了神官的手。
他走得很慢,脊背如往常一样挺直,步伐也如往常一样稳健又轻盈。只是他再也支撑不住脸上温润平和的表情,神色中透露出疲惫与失落,整个人如同一朵被水打湿的百合花。
那个声音陌生又熟悉,圣子一时想不出这是哪位神父,但陌生感反而给了他些许的安心。
话还没说完,一记重拳便将他整个人打翻在地。圣子抓住他的衣领,深蓝的眼眸深处是咆哮的怒涛。
在整体富丽堂皇的大教堂中,这间房间显得小而朴素。它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在房间的尽头,摆放着一排座椅,而座椅前则修建着一排矮小的隔间,红色的天鹅绒幕布垂在隔间的窗口外,挡住了里面的布置。隔间上方与天顶相连,雕刻着的神像肃穆且怜悯地看着身下的小屋。
“是”圣子回答道,他扑闪的睫毛像折翼的
无人回应,圣子刚想拉开幕布,却听见有人问:“可怜的信徒啊,你来到这里,是有什么想忏悔的吗?”
达伦愤怒地瞪了她一眼,说:“虽然我们——”
“劝你别看,为了你的心理健康。”女人劝告道。
“我已经看到了,也没有你说得那么恐怖啊。”达伦说,“虽然好像是比平时要阴沉一点。他为什么生气?因为这个授勋仪式?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什么反应啊,老大的反射弧要迟钝到一周后才有反应?还是说,恩是因为给他授勋的人是圣子?”
他又拿出手帕揩掉圣子满脸的泪水,斥责道:“您乃太阳神的代行人,怎么可以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就哭泣呢?何况——”
不顾身旁矮小的少年叫嚣着“我可比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年长”,凯瑟琳看向前方勇者陷在黑暗中的侧脸,比起英挺,更先夺人眼目的,是他那让人敬而远之的气质。那双如祖母绿宝石般深邃且无情的眼中,唯一的温度是某个金发蓝眼的身影。
神官看了一眼外套僵硬的弧度,说:“我告诉过您,不能养猫。”
样——”
凯瑟琳斜睨了一眼达伦,努了努嘴:“迟钝的小可爱,‘不开心’这个词适用于两天前,现在他是即将爆炸的状态了。”
后来,神官被派遣到了别的圣殿,圣子也渐渐忘记了他。只是当圣子第一次听见手枪上膛的声音时,他突然就想起了那个神官,它们的声音一模一样。
达伦稚嫩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惊恐,他歪过身子,想要看清楚勇者的表情,刚一伸头,就被凯瑟琳拉了回来。
圣子很快被神官制住了,年幼的他还没有学会如何压抑自己的情绪,他只知道伤心的时候就该哭泣。
他的声音消下去,用嗓子眼挤出一连串模糊不清的语调后,说:“但是我觉得圣子是个还不错的人。”
“虽然老大的想法就和无尽海的实际海域一样神秘莫测,但这次,只能说是你还是太年幼了啊。”凯瑟琳缓缓评价道。
圣子走到一件屋外,迟疑地敲了敲木质的隔板。
“嗯哼,所以呢,你是觉得老大不喜欢圣子吗?”
教皇叹了一口气,说:“把它葬了吧。由你来给它念悼词。”
他的手覆盖在冰凉的青铜把手上,明明双手是如此虚弱,这扇厚重的大门却像是体恤这个迷茫的羔羊一样,让他轻易推开了。
凯瑟琳夸张地肯定道:“噢,我亲爱的达伦,我是不知道老大的反射弧是否迟钝,但你迟钝的反射弧终于发挥了他应有的用处!今天晚上,我们必须开香槟来庆祝!”
凯瑟琳罕见地露出了一个慈爱的表情,这让达伦的胳膊上争先恐后地冒出了鸡皮疙瘩。
圣子的脚步在一扇门前停止了。
“不。我觉得他们关系挺不错的,最近一阵子尤其好你知道吗,我上次居然撞见他俩在看星星——在战场上,两个男的,看、星、星?!”达伦抓狂地扒拉了下头发,“见鬼,老大终于要开始学习占星魔法了吗?不对,这个不是重点,反正我是弄不清楚老大怎么想的!”
达伦忍不住用手肘轻撞了下身旁貌美的女性,小声问:“凯瑟琳你有没有觉得老大好像很不开心?”
授勋仪式终于结束,圣子劝退了所有的随从,一个人走在空旷的教堂中。
“是。”
授勋仪式当天,教堂前的广场上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训练有素的皇家士兵在大路边围成两条密不透风的铁网。以俯瞰的角度,广场就好像一块从中断裂开的罗盘。
教皇很快便闻讯赶来,他看了一眼被鲜血染红的圣袍,问:“圣子,这是你的猫吗?”
教堂内,日光从华贵的穹顶以及四周的彩色玻璃中穿过,大殿内光影交错,更是照得勇者的神色晦暗不清。
“查理斯大人,请您原谅圣子,他还只是个孩子。”神官的声音很近,却又仿佛从虚无缥缈的地方传来。
查理斯闻言,发出癫狂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