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几日,那韩薇女仙彩袂飘飘,来这韶光仙院里邀那御使前去赴宴。
这几日里,那仙市总管生怕被这御使抓住把柄,轻易不肯露面,但御使身负仙帝谕旨,又绝不能置之不理,便令他十分为难,只好三番五次命这女仙来院中献殷勤。然而这御使冥顽不化,无论那娇媚女子作何姿态,都只冰冷相对,倒让晏央在一旁看了好些热闹,颇有趣味。
却不知为何,今日这万仙宴竟是如常开了,想来是那总管眼看拖延不过,才不得不为吧。
晏央也是今日才从两人对谈中得知,这御使姓褚名耀,原本只出身人域小城,却是硬生生凭借半生苦修,在那仙域帝都里拼得了一席之地。要说这神仙之间的勾心斗角,竟是比起凡人的争斗也毫不逊色,寻常仙人大多出身仙域,便觉高人一等,自然瞧不上这凡人脱胎来的“凡仙”,更遑论眼看他爬上他们头顶去。褚耀能在这般淤泥中立足,足见其实力之强横,全然不惧那些鬼蜮伎俩了。
晏央自个儿也是靠一身实力在魔域里闯荡,倒是因此对这人高看了一眼。
褚耀领命而来,自然也不拒绝邀约,当即便收了宴帖准备动身。晏央本以为他又要将自己限制在这院中,却见这人抬手打出几个法诀,往自己眉心点来。
他立刻火气上头,怒道:“你这是要作甚?”
那褚耀自然不会对他解释,只冷冷道:“你随我来。”竟是并不放心,要晏央跟着自己一同去那万仙宴了。
韩薇在一旁等待多时,这便淡笑着出言:“今日这万仙宴本就是诸多仙友集会易物之用,自然可带侍从仆婢同行。只不过到了酒宴上,那便只能自身前去,不可再带旁人了。”
她好心解释一番,那褚耀也只稍微点头,她便不好多说,又默默退到一旁。
晏央冷哼一声,也由得他去。若是往日,他少不得又要冷嘲热讽几句,但眼下他怀里正揣着那解咒的冰清丹,却是成竹在胸,半点不把这些仙诀放在眼里了。
他这般反常,那褚耀正为万仙宴之事思索,却是半点不曾察觉。做足准备,几人便出了仙院,乘上鸾车,往那擎天高楼而去。
这鹤首仙城里群仙云集,今日便都来到这楼台门前,一时间仙光浩荡、云气袅然,仙器宝车浮于半空,又有无数仙影穿行来往。
就见有风流男仙携娇妻美眷,谈笑莺啼;又有绰约女仙以白纱敷面,潇洒独行。三人下了鸾车,便有数人止住言谈,争相往这边过来,要与这御使寒暄结交了。
褚耀倒也不驳他人面子,一一还礼,却并不多话,只言尚有要事,便随那韩薇入了楼中。晏央身处众仙之中,口鼻里尽是仙人气息,颇觉别扭,但又想到解药在手,只等时机一到,自己便可重获自由,心中只余欣喜,若非眼下功体受法诀所制、化不出那虎身来,怕是尾巴已经要翘到天上去。
褚耀皇命在身,并不去同那些仙人交谈、易物,当即就要前往酒宴。晏央不得同行,就被韩薇差人领去了另一侧仆役房里。
那凡人家奴不敢久待,将人带到便匆忙离开。晏央待人一走,从怀里摸出那小瓶来,倒出一粒药丹落在手心里。
“哼,这下我倒要看你如何收场!”
旁人皆知晏央乃是那褚耀带入城中来的,若在他眼皮底下脱逃、再在这楼中大闹一场,那仙人少不得要遭人记恨,吃些苦头,才好抒解晏央这一腔怨愤了。
这魔人咧嘴一笑,便将药丸扔进口中,咽下肚里。这药丹立即就化作一股凉意游遍全身,晏央只感觉神识一清,浑身仙法束缚皆已散去,好似从没这么轻松愉悦过,当即大笑两声,变做一道火红烟气,从那敞着的窗户急掠而出,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头,褚耀方被人领入宴厅,便有一股醉人馨香扑鼻。定睛看去,却是数十名身着纱衣的年轻女子,手托玉盘迎了上来,将诸多贵客一一引领入座。这些女子皆是眉眼含笑,步履生香,原来竟是脚下那镂空的雕花木鞋里盛了香料,偶有洒落,便是浓香袭人,足见这仙宴之豪奢。褚耀一眼便看出她们尽是些凡俗女子,也不知是何出身,才能被安排来接待群仙。
他对这当中讲究并不在意,却也不能随意干涉这些女子命运,只能暗叹一声,便将注意转回到自己那任务上。
眼见群仙陆续入了场,那言总管便缓步行至正中主座,朗笑一声道:“诸位仙友莅临鹤首城,乃是我言某之荣幸,待那仙宝送至楼中,言某便要请诸位一同来鉴识一二,还望诸位仙友不吝赐教。”
言毕,他一拍手掌,高声道:“酒来!”
便有数百晶莹玉壶现于半空,壶口微斜,就有清香酒ye倾倒而出,如蛟龙灵蛇,舞动交错,再落入桌上空杯之中。
想来是仙楼有擅使御水仙诀的门客幕僚,要在这宴席上一番献技,引人注意了。这也是言总管出身仙域大家之底气,如此排场,倒也符合他豪门作派,群仙自是见怪不怪,但褚耀头回见识,却只觉哗众取宠,已是心生厌恶。
见他对这御酒之术似有疑问,韩薇从旁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