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魔修手段当真下作不堪——”
鹤首城初建之时也不过是座仙人别庄,仙主满意此处风景,偶尔在此盘桓数日、稍作散心,却是不知何时起成了大多人域仙修皆要前往的飨宴之地,仙修们於宴席间或言谈、或易物,到後来竟出现了专用於买卖的仙人集市,城中更是紫气云集、热闹非凡。
那一同前来的仙修也不知是来赴宴,还是另有要事,神色间不见轻松,却是更为冷肃。他降临城池,丝毫不做停留,只驱使骑兽直往那城中心最为宏伟的仙人楼宇而去,那凡人守卫有心想阻拦,却也拿这仙人无可奈何。
而这鹤首城,却是个货真价实的“仙境”。那仙修们降临人域,初时总要受膜拜供奉,便也知晓自己在这些凡人眼中是何种存在,久而久之倒也真将自己视为凡人之主,更有仙修乾脆在这人域中自建城池,豢养些凡俗子弟受其服侍。
最初建城那位言仙主虽未常驻此城,却有族中後辈受遣而来,担当这仙市总管。晏央二人来此之时,正赶上这位言总管受献仙宝,要大肆开办宴会,来与同道赏宝、庆贺,这城里凡俗人家几要倾巢而出,家中老少皆被召入仙府,要为那万仙宴做准备了。
他本欲用方帕遮掩这魔族袒胸露乳的丑态,不成想那雪白肌肤被金线镶边的黑绸布盖去一半,却更显刺目。这仙人眉头一皱,顿感嫌恶,心口还涌上来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但到底不肯再动手,只转过脸去眼不见心不烦。
晏央无端被他一通怒斥,牙齿紧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恨得吐血,也不知自己这副模样是拜谁所赐——眼前这人一派正人君子貌,那下腹处却还撑起座帐篷,竟也有脸指责他“不知廉耻”?
说来蹊跷,这人域仙域虽为两境,却绝不似混沌魔域那般同他域彻底分离,凡人虽不知那仙域位於何处,也并无资格能力踏足,但总也想往一朝飞升、脱胎换骨的传说,因而一些人域中最为险峻不凡之地皆被传为“仙境”,道听途说之人都以为那真是仙人居所,更是极力要去追逐。
这便是人域南部最负盛名的仙都——鹤首城了。
晏央强忍怒火,冷笑一声,乾脆破罐破摔,放松了身体躺在这仙修面前,继续碍他眼去了。
他二人在前边一番见礼,晏央却站立一旁,百无聊赖,便往这仙楼四处打量。他额生长角、赤发披垂,又衣衫破烂、袒露胸腹,一身放浪火辣气质与这仙城格格不入,自是引得那周围凡人侍从频频侧目,却又被那邪狞魔气骇得不敢靠近。
晏央对这些仙人排场一无所知,只觉这城池看着清高,内里却充斥嘈杂俗气,同想像中那仙人聚集之地毫无半点相似处,当下便觉讽刺。
就见这山城卧於数座高峰之间,方正如棋盘,城中无数高塔巍峨而立,石墙青瓦,飞檐挂铃,道边尽是古木怪松,深绿枝叶间滴落雨露,端得是仙气浩渺、遗世独立。
她一席话轻声细语,如婉转莺啼,要令听者沉醉其中、心生愉悦,可面前这仙修却仍旧是一脸冷淡,只收了短剑,略微点头。
晏央身为天魔,便是铁索加身也无法掩盖那摄人心魄的形貌气质,那女仙一眼见到便有些心惊肉跳、两颊生热,也不知是羞怯还是惊惧,便强行镇定心神,只当做不曾看见。然而她与那仙人御使一番言谈,就要带他前往楼中安置,行出几步却见那仙人立在原地,一动未动,似是正在思索什麽。
好在这仙人临近之时便自骑兽上下来,手中忽现一柄暗金短剑,放在掌心里两手平举,往那楼门前一站,更显长身玉立、气质出尘。凡人不解其意,楼中却是当即便飞出一缕清光,来到这仙修面前五步处,化成个白衣貂裘的女仙。?
他却是将自身反常归咎於眼前这魔族,从袖中抽出块方帕擦了手,便要扔掉,却又被晏央这半裸的模样晃花了眼,将那方帕往他胸前一抛,“堂堂男子却做出这般姿态,不知廉耻!”
惊觉自己两手已抚上这魔族身体,他当即挥袖一拂,将晏央推得往後倒去,猛缩回手。
这女仙声音甜美,态度也极顺服,礼毕便抬起脸来对那仙人笑道:“御使大人莅临鹤首城,实乃我等之幸!妾身奉总管之命在此恭候多时,总管现今却暂且无法脱身,只稍後便立即前来拜见,大人您初来此地,且先由妾身代为服侍,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这女子容貌虽非艳丽,却是眉眼含笑,另有种楚楚动人气质,她躬身敛袖,面朝那仙修和他手中短剑恭敬下拜,口中道:“鹤首城副总管韩薇,拜见仙帝,拜见天宫御使——”
她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当即便知对方是在考虑那魔族去处,只得开口道:“大人且随妾身入楼中,这位——”
这二人一通折腾不提,那骑兽脚程却是极快,数日间便已离开乱葬原万里之远,来到这人域南部,一座山巅城池上空。
城池东面一株巨大青松叶盖如云,直往城外断崖冷雾中伸出,眼下正是旭日东昇,火红明日被那松叶遮去下半,赤色霞光映照枝头,却似一头仙鹤扬颈,对日高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