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鬼才要做你叔!有你这种子侄才是家门不幸!若我真是你叔,早就没脸见人了!”
男孩儿是被踩着了痛脚,乱了分寸,说话没把关;这慌不择言的事情于他也是家常便饭,时不时要犯上一次这毛病,只是这话,却着实让那轮椅上的男人没了调笑的心思,黯淡了那双眼睛。
“我估摸着,我那个便宜叔叔在地底下也是这么想的。若要在这天下真心找几个不以我这个德行为耻的人,的确也难。辛苦你了,受我连累。”
男人终于抬起头来,直视这个相处了半年多的孩子:“但我的日子,若无意外大半还会继续这样过下去,如果你愿意一起过,便留下来。我这个残废的身体虽然脏了点儿但还值点儿钱,养活你我,吃穿无忧,大概还是足够的。只要你愿意,我便会一直养着你,直到你决定离开的时候。”
相处以来,男人难得毫无调笑之意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平日里沉浸在情欲里的样子是怎么样的、阿祥并不知道,但此时,这老男人认真而严肃地看着他,说着和两人命运相关的话语的时候,却让他有种莫名的紧张感。
心脏跳得好厉害,并不很快,却莫名的有力,好像要跳出胸膛来。
——总感觉,这样的对话,似乎意义重大,几乎能影响到他的一生。
大概是错觉。
男孩儿赶走脑子里莫名的想法,压下莫名其妙的紧张,却仍旧不放弃自己的意图。
——不论是为了自己好也好,为了男人好也好,他不认为这人应该这样继续过下去。
这么堕落、卑贱地过下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善意,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提问:“为什么要过这种生活?你不可能不向往正常地生活啊!哪怕只是正常一点,跟喜欢自己的人一起过安稳日子有什么不好?”
“什么事正常的日子?为什么我要能过得上?”男人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
“你为什么过不上!”男孩儿上前两步,就要拽男人的手。
几乎是下意识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男人躲开了。
“你别躲!”男孩儿吼道,然后在男人的注视下拉开了男人的衣服,然后又去拉他的裤子,“你自己看,这不就是证据!”
粗布的衣裳下面,男人古铜色的胸膛依旧有着健壮漂亮的肌rou,手臂和双腿的也依旧肌理分明,纵使上面布满了各色新旧伤痕和情欲的痕迹,也无法掩盖这具身体本身具有的力度感。
这种力度感,完全不是一个残废该有的。
“我的确是孩子,但是你也别把我当白痴。按照书上的话,长时间的残废和不运动会让肌rou消失,手脚残废、长期卧床或者坐在轮椅上的人都是四肢纤细无力、或者肥胖至极,你这个样子分明是体内有内力存在,长期正常运行之下刺激着你的身体,虽然残废却不会因此而伤害到其他的部分。”
男孩儿顿了顿,然后为自己的话语下了结论。
“况且.你还自称楚荒台,虽然不可能是真的是他,但你既然能说出他的名字,从前也是武林中人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走这条路,但是显然,你内力仍在而且不弱,为什么不去找个武馆某个职位,或者入个帮派当个供奉?你并非没有这个实力,何必自甘堕落?”
被他评价为“自甘堕落”的男人看了看他,没有说话,眼睛里的神色深的很,男孩儿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暇理解。
见男人不回话,男孩儿只以为他是被自己说的无话可说了,便乘胜追击:“再说了.那天我问你你是谁,你既然说自己是楚荒台,想必你也是向往他、敬佩他,想成为他那样的人的你一定也是想好的,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就算你不能成为他那样举世无双的大英雄,你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好生活啊!”
那男人依旧看着他,只是刚才还有些波澜的眼睛,又黯淡了下去,化为古井,无波。
男孩儿却不知为何,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憷。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对峙了半晌,蓦地,男人又笑了。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男人用勉强把衣服搭回肩上,低下身去费力地收拾自己被撤下来的裤子,至少让它能遮住暴露在空气中的下体,“行了,谢谢,我知道了。只是”
他喘了口气,然后开始专心收拾自己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衣服。
男孩儿气呼呼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大部分的衣服都回到了他们该在的地方,他才继续说刚才说了一半的话:“有些事情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武林中人,也的确还有着不错的内力;像楚荒台曾经那样的生活,我也的确是向往着的。”
若不曾向往,便不会去过,纵使为那样的自己付出了太多。
“那你就去做啊!”男孩急急地打断道。
“做不到啊。”男人终于又笑了,却笑的一片惨然,“我也是最近才明白的,很多事情都比人能够想象的要困难很多,我这个人,也比我想想的要下贱很多。你说的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