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的慈恩寺,宁静闲适。石故渊喜欢来这里闻一闻香火的味道,舒缓他日夜紧绷的神经。他在主殿上了一柱香,得乐立在他旁边,在他起身后,说:“阿弥陀佛,石施主似乎有心事。”
石故渊笑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得乐双手合十,说:“如果石施主不介意,可以对贫僧说一说。”
石故渊说:“也好,我也想慈恩寺的茶了。”
两人来到偏室坐定,慈恩寺的茶与外界的茶不无两样,区别也许只是沾了佛缘的茶叶,没有了俗世五味。得乐给石故渊添了茶,石故渊小啜一口,然后打开话匣,谨慎地一字一字往外掏:“我妹妹要从国外回来了,她挺怪我没告诉她我们养父去世的消息,和我闹脾气呢。”
得乐说:“此事石施主所为的确欠妥,于情于理,也当及时告诉她。”
“我怕打扰她考试”石故渊叹着气,“主要还在我,我是不想提这事的。”
得乐说:“事已至此,多思无益,还请石施主放宽心,令妹会理解的。”
春天花团锦簇,慈恩寺的花偏浅淡,仿佛超脱俗世而立。石故渊推开小窗,忽然一阵花瓣迎风拂到他脸上,他打了个喷嚏,定睛一望,原来是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在打花。
得乐也看到了,他头痛地来到窗边高声说:“安乐,你又在做什么?”
小女孩十二三岁的模样,抬头看见得乐,笑靥比落花更娇艳。她穿过花丛,来到窗户底下,往屋里探探头,说:“你们在喝茶?我也好渴啊,给我倒一杯。”
得乐不避嫌,将自己的茶杯给小女孩用,见石故渊有些好奇,就简单开个玩笑:“这丫头是我们寺的小妖怪,必须得有佛祖镇着——都未必肯安生。”
石故渊笑着问小女孩:“好好的花儿,招你惹你了,你要把它们打下来?”
小女孩振振有词地说:“我正在读<围城>,觉得有一段说的很对,里面说,黄山谷有诗云‘花气熏人欲破禅’,和尚们闻到窗外花香,就和吃荤一样,已经犯戒了!我这是在帮他们。”
得乐正欲苦口婆心,眼睛一转,话头也随之一转,问石故渊说:“石施主怎么看?”
石故渊说:“我倒想起<维摩经>里‘天女散花’的故事,如来派天女去查验菩萨和声闻弟子的道行,天女洒下花瓣,菩萨片花不留,弟子却沾花满身,‘结习未尽,固花着身;结习尽者,花不着身’,可见花本无罪,是人自醉啊。”
得乐微笑点头,小女孩拍手说:“你好厉害!我不打了就是!”
得乐朝石故渊一揖到底,笑说:“感谢石施主拯救了慈恩寺花草的性命。”
石故渊忙扶他起身,小女孩向得乐说:“哥哥,我去找肥肥玩了,”又对石故渊说,“石施主,你笑起来真好看,你应该多笑笑。再会啦!”
石故渊淤塞在胸中的郁气散去大半,却颇疑惑小女孩对得乐的称呼。但见得乐笑而不语,他便不问,又喝了会儿茶,告辞离去。
戴晨明脑袋上的伤终于痊愈。郑稚初催他催得紧,他只好在脱下满脑袋纱布后的第一时间,来到了市局。
桃仙市近来治安不错,市局刑警支队比较清闲,队长宋维斌脚搭上桌面,瘫在转椅里看报纸,几个小实习生则被交通队借去压马路了。
副队长秦明发现有个小子在门口探头探脑,喊了一声:“谁啊?”
报纸下降,露出宋维斌的眼睛:“谁在门口呢?”
戴晨明大大咧咧地进到办公室,拉把椅子坐下,挺自来熟地说:“挺悠闲嘛!”
秦明皱着眉头,长而浓的眉毛接了壤,配上胡子,像极了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他眼睛有铜铃那么大,瞳孔就是铛簧,眼珠子一动几乎带着锋利的响:“你是谁啊?”
戴晨明自报家门说:“我姓戴。”
宋维斌和秦明对视一眼,宋维斌说:“哦,你是戴局长的儿子?”
戴晨明点点头,说:“你们怎么待客的,连杯水都没有。”
秦明说:“渴了回家喝去,这里的一针一线都是公物!”
戴晨明撇撇嘴,为了自己的目的,不跟他计较:“得啦,不喝就不喝。那什么,反正你们也没事儿,帮我个小忙吧。”
宋维斌问:“什么忙?”
戴晨明胡诌八扯:“我是学法律的,论文要举实例,但能查到的都是百八十年的案子,早过期了,我想问问能不能进你们刑警队的档案室看看,找找近一两年的刑事案例。”
宋维斌为难地说:“这恐怕不行吧?戴局也没交代,这是要犯错误的。”
戴晨明说:“什么犯错误,现在不都提倡办公透明化吗?我就是为了论文才想看看,要不你让你们警员跟着我一起去,你们看着我,我保证不乱翻。”
宋维斌还是不答应,戴晨明急了:“我爸是局长,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你们怕什么!还是说这市局的档案室,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秦明冷声说:“规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