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淡的情因她的无情而绝美,似冰雪中的梅香,越是严寒越是清丽空灵无比。是否需要一个理由,说说为何颦眉时念起的会是他?
是否应该遗忘所有曾经,好让自己在泛滥成灾前收手?不是她,不懂她,只能在泛黄的书页间寻觅点滴踪影。爱他什么?婠婠说起子陵清冷的骄傲,仿佛世间万千红颜在他眼中尽成白骨。她是女子,容颜倾城的女子,从红尘里走过,回眸的瞬间夺走痴人的魂魄,她的美是诱惑,她是真正颠倒众生的美人,纵然她并不看重也并不在意身后的追随。
但女子的心总是细致敏感,竟有人对她的美如此浑不在意,视而不见,美人怎不好奇?于是婠婠的心里,这个人是特别的。便是这样的开始吧?一个人在你心中不再是笼统的完整,一点一点分崩离析,每一点都有如那个人的形状和色彩,然后从指尖到笑容,拼合成你心中铭记的他。那就是爱上的感觉,爱上一个人从心中他的不同开始。
而子陵是矜持内敛的人,从一开始,婠婠便错了,用错了爱他的方式。让子陵心动的是出尘的女子,对繁华里的妖娆他从不动容,他爱清纯,爱空灵,爱简单,而婠婠有深重的心机,那媚人的笑在子陵眼中自然不起波谰。子陵心中她是美人,是妖女,是狡黠的狐,但却从未是一个纯粹的女子。那便是错过,有人先行一步,有人在原地停留,婠婠是错爱了,他有她未见的清冷卓然,她爱上自己不曾拥有不可企及的淡然。
爱有多危险?险如悬崖不能勒马。
聪慧如婠婠,自然是懂的,所以她从不肯轻易开口,怕越过了理智,这情就让她万劫不复。她自持若此,似是依旧心冷如冰,出手丝毫不容情,甚至于让人以为她是不爱的。这是婠婠,骄傲如婠婠,刚强如婠婠,无情如婠婠,这许多却只伤了她自己。
大唐的才子佳人们都是凡人,祝玉妍的仇怨,石之轩的痴狂,碧秀心的宽容,宋缺的守候,多情却似总无情,将纷乱繁扰的心绪默默埋藏,酿成一潭醇厚,不曾散去,反添许多。若懵懂,若糊涂,反是好的,怕的是清楚明白地知晓,眼睁睁看自己沉沦陷落,却只能咬碎一口银牙,冷眼袖手,痛了,也只淌心里的血。蓦然间品出婠婠的苦。
如果绞碎了心,扯断了肠,望穿了秋水,看落了芳华,依旧不能清减几分思量,那么,却当如何?痛郁结在喉中,不肯说,不能说,捱过一场场相聚和别离,以陌路和仇敌的身份。便是婠婠也有泪。
真真假假,若即若离,世上最亲近的人离去时,那一夜,她只愿在他怀中落一场梨花带雨,不再说明天,不再说争霸,不再说天下,只是用尽所有的力量,淋漓尽致哭一场,以眼泪冲刷愁绪,洗过倦怠的身和千疮百孔的心。婠婠的泪,若流泉shi润了干涸的井,长久的冰冷与倔强,她是否已然忘记了自己还会哭泣?
那一瞬,对婠婠只有怜惜。只是子陵终究不是她的风景,流连驻足后,忽然忆起那不是她的归宿。爱你恨你,一生一世。用一辈子去记得一个人,不论是爱是恨,都足已耗费所有的心力,苍老后,回忆就是年华留下的最好和最后的礼物。不怕忘记啊,因为你住在我心里。
痛哭一场,已是婠婠的极限。新的朝阳升起时,这梦也风流云散,哭过了,疼过了,就足够,她转身,还会是那个妖娆又清冷的女子。忽然不再懂她,一副欢颜下,她究竟还有多少伤刻骨铭心?看不透,她的笑容将所有探询挡在开口之前,心门之外。
婠婠比谁都懂,乱世烽火中,处处危机,步步设伏,一着不慎就再无退路,非但不会有人援手,且昔日的友人或会就此落井下石,榨干她每一点价值。不是胡乱的猜疑,她见过也做过,从小如此长大,她不敢也不能将真心完整地交付给谁,婠婠一直在飘泊,忘记了怎样停驻。
所以她会爱上子陵吧,这个女子只是眷恋着一种温暖和安宁,她从不曾奢望也从不曾有过,偏偏遇上他,她明白那不是她的港湾,却仍忍不住轻轻悄悄地靠近。
婠婠够聪颖也够狠心,终究不会为一个人而丢失了整个世界。得不到的,就放手吧,在爱成伤害前远远逃离,还存一份怀念聊慰寂寂漫漫的人生。
如果心痛,就狠狠思念,直到心也麻木,如果有泪,就生生吞回,直到在眼中成了海。婠婠依旧微笑,宛然当年,在他转身前,她一定要先他而去,留下一袭说不尽的背影。
如果我曾爱过你,那么我就不会忘记,只是现在,我还要不动声色地走下去……
那一抹琉璃翠色
她是大唐中最轻灵的女子,青璇。
记忆里,她一身琉璃翠色,栖在幽幽碧潭中央出水的青石上,将晶莹赤足浸入春日的寒水,潭底油油的丝草飘摇,轻柔缠上她的趾尖,引得鱼儿将她的足啃噬得微痒。
于是青璇敛眸,淡然微笑,仰面感受拂过脸颊的清风,那管绿玉竹箫横在她指掌间,温润如她眉间的神色。只有铮琮的泉流,簌簌的微风鸣奏,新绿泻满林间,天蓝云淡。
有她的梦里恬然安静。拄一根青枝,踏一双芒草鞋,在深壑碧山里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