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上
大年初二的正午,天气清冷,除夕夜的那场大雪尚未消融,外面一片银白色的冬雪世界。
每年这个时候,大家该回家的回家,该拜年的拜年,剩下些当值的人都在浮游居最外面的院落里守着。因此整个四天门内院显得冷冷清清。
此时,在北门门主北堂傲的沉梅院里,正有一个人跪在冰冷的雪地中。
瑟瑟寒风中,那人只着了一件白色单衣,黑发凌乱地披在肩上,脸色苍白,神情憔悴,形容狼狈,但是背脊却挺得笔直,如寒梅傲骨,不容轻折。
北堂傲一向好静,不喜人多嘴杂。所以不仅住在偏僻的北院,仆役也比其他院落少得多,所用的大都是些稳重的老人儿。
偶然有仆役从言非离身前经过,却不敢望上一眼。因为门主下令,谁也不许理会他,任他在那里跪着。
早上一向稳重温和的言将军突然衣衫凌乱脸色惨白地闯进院里,看见门主正准备携未婚妻林嫣嫣出门上香,一语不发,“扑通”一声就在门主面前跪下。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门主的脸色变得铁青,冷冷地盯着言将军半晌,便下令他爱跪着就跪着,任何人不要理他,然后径自携了疑惑中的林嫣嫣离开。
周身一阵阵刺骨的寒风刮过,言非离浑身冰冷,心中雪凉,意识仿佛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那一年,也是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天,抚养他七年的老乞丐在破庙Yin冷的夜晚中死去,留下他和另一个小乞丐刘七。
那时候他还没有名字。因为老乞丐姓言,所以认识他的人都管他叫言二。他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好叫又好记。再说,他本来也是被老乞丐从乱坟岗里捡回来的弃婴,叫什么名字不都一样?
他和刘七用他们唯一的一帘破草席将老乞丐裹了。两个瘦小的男孩吃力地拖着尸体,在大年初一清冷的早上穿过街道,向乱坟岗走去。
突然两侧的家家户户都开始放鞭炮,迎接新的一年到来。有一户人家打开院门,几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各自拎了一串爆竹蹦蹦跳跳的出来,看见他们吓了一跳。一个满脸横rou的大块头男人冲了过来,一脚将他和刘七踢翻在地。瞥了一眼从草席中露出的尸体,那男人大骂一声晦气,又踹了他们几脚,领着那几个孩子匆匆回家去了。临走前,有一个年纪大点的男孩点燃一串爆竹向他们扔过来,刘七躲避不及,被炸伤了脸。
当时他气红了双眼,却毫无办法。
好不容易和刘七将老乞丐的尸体拖到乱坟岗,二人用早已冻得生疮的手勉力刨了一个坑,把老乞丐放进去,在上面堆了几块石头,算是把他草草埋了。
此后他和刘七相依为命,乞讨为生。刘七比他大两岁,那次炸伤了脸,面颊上留下好大一块疤。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被简国边境的一群叛军收留,平日做些杂役的工作,有时间便学些粗略的刀法武功。老乞丐以前大概是个略有学问的人,曾经教过他识字。他天资还算聪颖,人又勤奋,学什么都比别人快些,很快就受到了首领的赏识。
十岁那年,首领收他做了徒弟,给他起名非离。从此,他算正式有了姓名。
叛军首领名叫潘岳,原是简国的大将军,可是他军权在握,功高盖主,一些别有居心的人便诬陷他要造反。简国君主昏庸,竟然信以为真,趁他出兵在外时把他全家都杀了个干净。潘岳悲愤之下,便带着自己的亲兵在简国边境造反了,打出了推翻昏君的旗号。
这场仗打了多年,虽然简国国势衰微,国政日渐颓废,百姓也怨声载道。但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潘岳的部队到底比不上国家的军队,渐渐地便成为劫富济贫的强盗。他原想刺杀皇帝,可是皇帝身边却有极厉害的大内高手保护,刺杀困难之极。
潘岳一家老小全被昏君送上了黄泉路,一心便只想着杀了昏君报仇。只是他自己一身的好功夫和多年带兵打仗的经验不想就此失传,所以千挑万选,收了言非离做徒弟,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
言非离十二岁那一年,第一次随着潘岳上了战场。刀光血影,兵伐厮杀中,身旁的同伴被一剑削掉了脑袋。那睁得大大的惊恐的双眼中,充满了对这世道的不满与谴责。
当时言非离便深刻的感受到战争的残酷,明白在战场上只有强者生存的道理,日后更加勤奋地练武用功。
十六岁那一年,潘岳病重将死。临死前让言非离继位做了首领,并要他发誓,此生一定要杀了昏君为自己报仇雪恨。如果昏君自己死了,也要杀了他继位者。
当时简国早已动荡不安,许多势力都在酝酿着暴动,亡国说不定就在明日。言非离知道他必定是极不甘心的。
潘岳临死前对他说:“若有一日你为我报了大仇,就带着这些兄弟去寻一个好去处安身吧。”
可是在这种乱世之中,哪里有什么安身之所?
潘岳死后,言非离继承他的遗志,带着一群兄弟寻觅复仇之机。他虽然年纪很轻,但从小磨练甚多,性情稳重,办事周密,往